胡太太面容癫狂，咬牙切齿的怒吼，“是！我和老公做事是偏激了一点，我们自私自利，一边痛心于女儿的死，一边想找个替罪羊发泄心中的怒火和不甘！”
“可在我女儿死后，你们所有人都明里暗里说肯定是李志远欺负过她，还有人说亲眼看到过。事实上，你们真的看到过吗？如果我和我老公是逼死李志远的主犯，那你们每个污蔑过他，谩骂过他，诅咒过他的就全都是从犯！”
“呵呵……”胡太太冷笑着，眼神中透着鱼死网破的疯狂，“反正大家都是杀人凶手，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谁又比谁高贵呢？”
周遭鸦雀无声，以赵阿姨为首的一群npc脸色都格外难看。
是啊，李志远不仅仅是跳楼自杀那么简单，他是被人用刀硬生生捅死的。
因为几句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他就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人渣、禽兽，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句骂名，汇聚成了一把尖锐又无形的刀，狠狠扎进他心口，吸干了他身上所有的血液。
所以，同样都是杀人凶手……谁又比谁高贵呢？
胡太太说完这几句话，像是花光了浑身的力气，她肩膀耷拉下去，表情也变得茫然。
她抬头，遥遥看向远处，低声呢喃。
“圆圆，我的宝贝女儿，妈妈再也不会逼迫你学习了，妈妈错了……明明是我害死你……却固执的不肯承认，逼迫一个无辜人为我买单……我为什么……会这么又蠢又坏……”
她眼眶落下大颗泪珠，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走，“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呵呵……不……我没有错，是李志远，是他害死我女儿的……”
她跑着跑着绊倒在地，紧接着又艰难的爬起身，踉跄着走，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金铭阳看得目瞪口呆，“她这是……疯了？”
“一家三口，丈夫和女儿相继去世，不疯才怪。”白清浅低声说。
“呸！疯子！”
npc们回神，赵阿姨率先怒骂起来，“我就知道姓胡的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逼死了人家李老师，居然还怪罪到我们头上来了，真不要脸！”
“就是，要不是他们夫妻两个闹到李老师工作的学校，害得人家没了工作，李老师怎么可能跳楼，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要我说啊，胡家也是活该，摊上这么一对胡搅蛮缠的父母，我要是胡圆圆我也自杀……”
寂静的氛围骤然再次喧闹起来。
玩家们相互对视一眼，眼神复杂，也忍不住小声吐槽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这个副本的主线剧情我都没摸清，就被迫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瓜，他们吵得我头都大了！”
“可不是嘛，我到现在没搞明白，系统这次让我们找的那个“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倒是有一点头绪，李志远死于谣言舆论，而导致他被舆论裹胁的胡家夫妻也因此一死一疯，这场副本的内核应该就是有关谣言。”
“这点我们之前就已经推算出来了，可系统任务依旧没有进度啊……”
副本任务中，系统让玩家确认“它”的身份，可目前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谣言发展。
如果答案不是谣言，那又是什么呢？
金铭阳凑到明瞳身边，“明瞳姐姐，你有什么头绪吗？”
明瞳颔首，“有一点猜测。”
“什么？”
旁边一群人纷纷投来视线。
明瞳瞥了眼凉亭中男人的尸体，“你们觉得，这场副本的主题是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谣言和舆论。”有人皱着眉回答。
“是啊，副本的主题是谣言和舆论。”明瞳语调平静，“那你们觉得，谣言的本质是什么，或者说，在这些谣言还没有发酵壮大的时候，造谣的人是依靠什么给别人定罪，让这些舆论的种子生根发芽的？”
时溯眸光微闪，瞳色深沉如墨。
四周的玩家陷入沉思。
“谣言的本质……是谎言吧？都说是流言了，肯定就是假的嘛！”
“造谣还需要依靠什么？他们信口胡说，又不用承担责任。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谣言就会像是滚雪球一样滚起来！”
“人云亦云嘛，别说是副本，就连现实中也是如此……”
明瞳微微摇头，“错了。”
“错了？”金铭阳愣住。
“谣言的本质的确是谎言，但它也是要依靠一些东西才能滚起雪球来。”明瞳声线寸寸泛冷，“它所依靠的这个东西很简单……叫标签！”
人，自诞生以来，身上总是会被贴上形形色色的标签。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的标签也会逐渐增多。
这些标签里不光有时间和成长赋予你的，还有来自身边人的，家人、朋友、同事……甚至是陌生人。
你如果讨厌一个人，想毁掉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就是在他身上贴上你准备好的标签。
比如……“骚扰学生的衣冠禽兽”，“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靠陪睡上位抢资源的女领导”。
那么，把这些标签贴在别人身上难吗？
不难的！
只要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可以。
“听说某所高中里面有一个专门骚扰女学生的男教师，不少女学生都被他侵犯过呢，这种人渣怎么配当老师？”
“就八楼那个小姑娘，别看长得漂亮，整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实际上是被人包养的，跟好几个老男人都不清不楚呢。”
“啧啧，一个女孩子，整天回家这么晚，还说什么加班，不会是在夜总会上班吧？”
“我们部门那个女领导自己没什么本事，全是靠脱衣服陪睡一路升上去的，不知道被多少个高层享用过了呢！”
“我们宿舍里有个女生，说话的声音简直恶心死了，那么嗲，肯定是个又茶又婊的人……”
“唉，他那个人啊，人品很差的……”
无数的道听途说，时间久了都会变成盖棺定论，到最后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毕竟……除了当事人本人，谁会在意事情真伪呢？
远处有风吹来，夹杂着一抹阴冷。
沉寂了许久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