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顶级选调生后,易绍蕴还是要按照规定去基层锻炼两年,他被分配到了一个风景优美但经济贫困的小县城。
县城叫云水县,地处西南,坐落在连绵山川间,山上绿树环绕,溪水淙淙,但交通不便人迹罕至,
这也导致了云水县虽然旅游资源和物产资源丰富,但因为对外交通不畅,无法交换成经济价值。
易绍蕴来到了云水县负责招商工作,他手里有大把的人脉,想要盘活一个贫困县,只要他用心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但是首先,他要先了解这里的地理和人文风貌,于是就拜托办公室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哥张哥陪着他将县城及周围村镇考察一番。
山路盘旋,遇见江河还要踩着几十米高的锁链桥渡江,经过一片深山老林时,张哥指着一个指示牌对易绍蕴说:“你看!那个禁止外国人进入的牌子,知道为什么吗?里面有咱们的机密基地,建了几十年了,现在还在用,经常能看见飞机飞到里面去。”
易绍蕴闻言眼神微动,盯着指示牌顿了几秒然后转回视线,若无其事道:“哦,那应该遵守规定,不能随便进入。”
他跟着张哥绕开了那段山路,心里却在问大山:“万颂声,你在那里吗?”
当初听说万颂声跟随程教授进入机密科研项目彻底隐身起来后,他曾颓废过一段时间,但很快不服输的倔劲使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他想,既然万颂声用国家力量逃避他,那他就用国家力量找到她。
所以,他掩盖住锋芒,将自己包装成勤学向上的好学生,好学生干部,争取到了进入权利中心的机会。
他相信,只要在仕途上获得权势,万颂声就算插了翅膀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们两个,只要他不松手,就注定要不死不休。
可巧了,万颂声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她取得了重大科研成果,向国家展现了自己无可替代的巨大价值,她就拥有绝对的力量保全自己和家人,会为自己争取到不任人摆布的自由。
蚍蜉不可撼树,她万颂声是比不过易绍蕴有权有势,但是她拥有过人的天赋,她可以利用自己的天赋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基地里的生活简单又纯粹。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观察结果,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翻看最新的世界论文,剩余的时间就用来运动听音乐松弛紧绷的神经。
基地建立在大山之中,空气非常清新,清晨能听到鸟雀悦耳的啁啾声,抬眼就是满目青翠。
饮用水是泉眼里涌出来的经过处理后的山泉水,使得基地里的人个个拥有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
刚开始时,因为与世隔绝,万颂声还有些不适应,但随着项目深入,她的专注力几乎全都投入在了科研中,也就不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她把这样的生活称为神仙般的日子。
师哥师姐们就打趣她说只有神仙才会过神仙日子,照她的说法,她就是小仙女了。
生活的纯粹,使得人的精神也纯粹了,大家相处非常愉快轻松。
万颂声的成长很快,不到一年就成为了程教授的左膀右臂,现在更是首席助理。
四年时间,她褪去了青涩,成为了一位成熟严谨的科研专业人才。
他们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只要完成最后一项数据测试,这个项目就要圆满结束,可以向国家提交胜利果实了。
程教授也已经单独和她谈过话,等这个项目结束,她会获得博士学位,并进入顶级研究机构任职。
只要进入了顶级研究机构,她会继续受国家全方位的保护,不用担心有哪个疯子跑来干扰她的生活。
这天,结束了实验室的工作,万颂声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实验楼,穿过林荫道,朝宿舍楼走去。
突然一道声音喊住了她,“颂声!”
她回头展颜而笑,“景明。”
慕景明眉眼弯弯朝着她跑了过来,来到她跟前站住,顺手递给她一个纸袋,万颂声接过来低头一看,是剥了皮的各种坚果仁。
她笑呵呵地从里面捏出来一个核桃仁填进嘴里,赞叹道:“很香!”
慕景明见她吃得香笑得更灿烂了:“喜欢吃我继续给你剥,这些都是基地果园里自己种的,也有战士们在周围大山里巡防时顺手摘的,要多少有多少。”
在万颂声进入基地一年之后,慕景明跟随他的导师来到了这里,刚遇见时慕景明惊喜万分都要跳起来了,抓着她的肩膀哈哈大笑:“万颂声,没想到真的会遇见你!我只怀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竟然成真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一群人都笑眯眯地围着他们看,慕景明只顾着高兴,万颂声尴尬地满脸通红。
她有点接不住慕景明的热情。
慕景明在万颂声离开后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她的去处,学校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知道了她是跟着程教授搞科研去了。
通过研究程教授的科研方向,他大概猜出了他们要做的研究是什么,而恰好他给自己选择的研究生导师的研究课题与之有关联。
在考上研究生之后,他的导师也加入到了项目中,作为辅助为项目添砖加瓦,他求着导师跟到了基地。
或许他们俩选择这条科研道路时都有一些自己的私心,但是当真正潜心发展项目时,他们都能摒弃掉个人小思想,事事以项目为主,完成了一次思想的大洗礼。
慕景明在搞研究的同时并没有放弃对万颂声的追求,日常的嘘寒问暖,休闲娱乐时给她弹吉他唱歌,冬天还给她织了一条厚厚的白色围巾,引得整个基地的人纷纷过来围观,“颂声,这就是景明给你织的围巾?针法挺缜密,手艺不错嘛~”
万颂声其实已经下定决心走科研的路,这条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她已经做好了孤家寡人的准备了。
因为世俗的观念不会允许一个母亲和妻子醉心工作、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家庭子女。
与其将来被家人埋怨,还不如从源头就掐断这种可能性。
她的恩师程教授也是因为同样的考虑才选择单身一辈子的,程教授所处的时代观念更保守陈旧,当时承受的压力更大,但照样挺过来了。
程教授曾经和她讲过一些女前辈的事情,“和我同期或者比我高几级、低几级的学姐学妹们,能够坚持专心科研的人其实占比不大。
她们大多在结婚生子后就被家庭分去了大部分精力,而无法全神贯注的继续钻研。但是科研这条路,非得要人耗费几乎全部心血才能出成果。
其实她们很多人的丈夫都是同学校友,她们要比她们的丈夫有天赋有灵气,可惜,到了最后,反而是她们的丈夫专业成就远远高于她们。
我呢,从小就不服气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风气,不喜欢女人就得做家务,男人不用做家务也没人说他们懒。
当他们随手干了一两件家务活还会赢来一片赞誉。
我不认这个理,但是我争不过整个社会大环境。
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我就坚持我自己的观念,走我自己的路。
所以,我没有向社会压力妥协,一直单身,一直努力工作。
现在,我的很多同学校友他们都有儿女,甚至有些已经做了爷爷奶奶,但是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不赞成我的学生因为家庭而放弃对工作的追求,但是如果让我给人生建议,我只能说,看自己更看重什么。
如果想要世俗的幸福生活,那就在个人工作上做出妥协。
如果想要实现个人价值,那就牺牲家庭。
没有人会给女人托底,男人的大后方有女人在照顾家庭,而女人的大后方很多都是空白,因为能甘心奉献家庭的男人少之又少,科研女性的道路走得很艰难。”
万颂声无比坚定地告诉程教授:“我选择专职科研的道路,我要将余生全都奉献给科研事业,持之以恒,绝不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