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州坐上了K82,上车之后对面的男孩去三门峡,那个男孩和冰玉两个人聊的很开心。
他们都用华为电话手表,而且,他们都在吐槽自己班级的老师和同学,就好像突然之间遇见一个新朋友一样。
甘夜见到此,便觉得轻松多了,一个人躺在帘子拉住的卧铺里面开始睡觉,他们自己聊自己的。
这些只需要到站之后打个车便可以回家了,终于不用思考怎么去哪,怎么坐车了。
路上碰见一个女列车员,长得很漂亮主动和小朋友一起聊天。
后来才知道那个人自己也有一个孩子和甘夜的孩子一样大,看他人的孩子会想起自己的孩子。
从深圳到珠海,从珠海到广州,然后从广州回去老家,这一路上还算比较顺利。
就是真的太累了,累到根本不想说话。
冰玉和那个男孩到了晚上一起写作业,一起看星星。那一刻,甘夜觉得这样也挺好,他们能成为异地朋友真的是一种缘分。
火车上的女列车员过来和甘夜聊天,
“我看着他们两个,就想起我的孩子。” 她低头微笑着,温婉动人,
“你的孩子多大了?”甘夜问,
“正读一年级,不过,我感觉我好焦虑,不知道我着急的而要去哪里。”她脸上都是对于生活的无奈,
“其实,我们能去哪里?也没什么焦虑的,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后来发现根本没必要,大环境已经这样了,我们要是不稳定的话会直接影响到孩子。”甘夜说自己的看法,
“嗯,是的,我孩子其实读书成绩还可以,每次回去我都是对他们冷脸,他爸爸说我对孩子太严厉了,总是骂孩子。”她对孩子觉得有点儿愧疚,
“我也有过,但是,那是在我能量不稳定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我尽量不让我在孩子面前崩溃,成年人就是竭尽全力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人。”甘夜说自己的经验,
“嗯,是,我们长期在车上上班,根本没空管孩子,每次一会去要管的时候他爸爸就来护,我就更生气了。”她说,
“我们家也一样,她爸爸平时不在家,等到一回来想管孩子,我就嫌他喜欢发火,我们家和你们家是一样的。”甘夜笑着,
“嗯嗯,不过没办法啊,我们家贷款买了一套房,还是商业贷款,利息比较高,我赚的钱养孩子,而且还是两个孩子,他赚的钱还房贷,这样一来,我根本管不了孩子。”她沮丧的低着头,好像对生活充满了无奈,
“商业贷款的确利息很高,我们朋友有好几个都是商业贷。”甘夜想着胖子、余艳艳他们都是商业贷款,
“对啊,我们这样的派遣工和人家正式工比起来工资待遇差太多了,干一样的活却拿着两份工资,实在是不平衡,以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懂这个,稀里糊涂的就当了派遣工,如今也没办法了。”
“是的,的确是派遣工和正式工差距很大,包括福利待遇什么都不一样。” 甘夜感慨着,
“哎,没办法,要活下去啊,不然怎么办呢?”她笑着感慨着,
那一刻甘夜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年辞去编制是多么草率的一件事,自己所轻松得到的却是别人努力也无法拥有的。这样一来,还是自己福气更好一些。
“我觉得你好厉害,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到处看,我就不行只要出门我就害怕。”她看着甘夜,生出来崇拜的心,
“啊?你不是天天坐车出门,这有啥怕的?”甘夜好奇的问,
“关键是我都在火车上,下了火车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她看着外面总觉得很多危险,
“我从前也和你一样,总是什么也害怕,哪里也不敢去。如今可能有了孩子,什么也不怕了,如今想来从前更多是自己吓自己,出门只要攻略做好了,什么都不用怕。最主要是自己要去哪里,你要去做什么,有了目标路便清晰下来。”
甘夜说自己的生活经验,
“嗯嗯,我可能更多的是需要看看自己想要什么,重新整合自己吧。” 她也是89年的,因此很多话题便聊的很投缘,
甘夜之所以聊了这么多,是因为觉得能够遇见一个频率合适的人真的不容易,并且,自己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说真的外面真的没有别人,有的只是自己的投射物。
火车在第二天晚上的八点才到站,甘夜下车前女列车员在一边还提醒她们携带好自己物品。
到站之后拎着箱子,冰玉跟在后面甘夜突然意识到自己终于熬出来了,终于不再需要抱着一个哇哇哭的婴儿了。
在超市门口打车,来的是一个女司机,出了站刚下过雨比较冷,上车之后车子径直往南驶去。
车子开始上原,被修过的路更宽更平稳,车子的速度保持在四十五码的速度。
由于雾气太大,所有的车子都开了双闪。
甘夜还笑着,“就这点雾气,怎么大家怕成这个样子?”
“妈妈,我们快到家了吗?”冰玉一直在问,
“嗯嗯,马上到了,再有十几分钟。”甘夜回复,
“到这边怎么走?美女,天太黑了我看不见。”司机开始问,
“雾太大了,等一下我看看导航,别着急,你开慢点。”甘夜说着拿起来手机开始导航,车子还没到倒班房附近。
“不然,你还是走镇上,那边是大路你更好开。”甘夜给她建议,毕竟是女司机,走小路上她也害怕。
“是啊,我没来过这里,说真的我就会害怕。”女司机看着两边的小路安安静静的,有点阴森感,
“我不会,可能是因为我家的原因吧,更主要的是熟悉从小生活过非常熟悉,所以我不害怕。”甘夜讲着想起自己的过去叠加在上面一层一层如同华夫饼,并不相同,
“你要是害怕的话,你这次回去去庙里拜拜佛,或者去买个汽车挂件什么挂在车上,出行的人就是比较忌讳很多事情。” 甘夜给她建议,
“嗯,我这次回去就弄一个,出车的话的确有时候怕遇见不好的事情。”女司机说着,渐渐的不再害怕了。
终于到家了,车子停了下来,甘夜拎下来箱子走进了家里面。
母亲走了出来迎接,宅子里好安静,安静到什么声音都没有,雾气笼罩在村庄的上面。
母亲拎着箱子放进房间里,然后就去厨房里面下水饺,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碗水饺和烧好的五花肉。
“你爸爸说接你呢,估计在商店里面打麻将呢。”母亲笑着解释着,
“我没见我爸,估计在里面太入迷了,听不见,”甘夜笑着。
两个人正说着话,父亲从外面走进来了,”我看下是谁回来了。”
冰玉忙跑着出去看,“爷爷~爷爷回来了。”大侄女彤玉也跟着跑出去,看看父亲手中有没有好吃的。
“哎呀,这是谁呀?”父亲直接抱起来冰玉,抡了一圈才放下。
“瘦的跟小猫娃一样。” 父亲看着冰玉笑着说,
“没办法,吃的太少了,一天不好好吃饭。”甘夜回复着,咽下一口饺子,父母包的水饺放了花椒粉,总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如今感觉食物也渐渐失去了当年的美味,父母真的老了,创造力也渐渐减退了。
“这次回来,给冰玉都吃些,争取让冰玉吃的胖胖的回去,让你爸爸看,好不好?”母亲在一边笑着给冰玉说,家中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甘夜之想起上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吵架,大中午出了门两个人在后山那边,冰玉一个人在那边玩毛毛虫。
他们的婚姻好像已经走到了一个点,大约是跨不过去了一样。
赵公明和甘夜终究处在各自的世界里,为了一点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这样子下来证明当年的认识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甘夜当年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赵公明只有一段缘分,过了那个节点之后便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重新和姑妈成为一家人。
只是,看着那个点不继续往前走,停止在过去的话,是不可能的,人都是先看着脚下的路,没办法顾及那么长远
不过,这些都没和父母说,她从来都是能忍就忍,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
到了夜晚,冰玉非要和彤玉睡在一起,甘夜回到自己的房间母亲坐在地上那个垫子上说,
“上次甘地说要过来,我们给他把床垫从前面拉上来之后,他又不过来了,这床垫重的跟什么一样,我就直接睡在这里了。”
母亲给甘夜解释,只是一进门就是床,实在是觉得不好,算了,今晚先凑合着。
有一次甘夜梦到去余艳艳家,一进门就是巨大的床铺,满屋子都是床根本找不到站立的地方,每一脚踩下去木板松松的,总是怕掉下去。
如今,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竟然梦境会出现在现实里,只是,满屋子都是床的感觉真的不舒服。
躺在床上没了冰玉,母亲在一边睡,听着手机里的人在讲道。
夜里两个人聊天甘夜说,“我们在广州那个大教堂里,许多人都在里面做祷告,不过那都是天主教的教徒,估计有上千人的样子。”
“那肯定了,人家大教堂里人是特别多,以前最早我和你奶奶去市里的教堂那边,人也是非常多。”母亲回答着,
“我记得,那一次我去了之后一直找我表姐,后来她终于来了,我要走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去那里寻找救赎,我走的那天还回头看了一眼,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迷茫和愁苦,如今,我明白了,人在这个世界上呆的时间久了之后便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要去哪里,和喜乐绝缘了以后便充满了担忧。”甘夜说自己的过往的体验,
“那么早的事情你还记得?那时候那个教堂比较简陋,人们都坐在地上,到处铺着麦草。”母亲也在回忆那次的事情,
甘夜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一件事情,母亲如同是一个巨大的储藏空间,很多事情只能来她这儿才能寻找到答案,去其他人那边是没有的。
而且,母亲的身上的确蕴藏了很多宗教的信念、意识,自己这一生至少有一半都需要从母亲身上汲取能量。
“是啊,我也奇怪呢,以前去福建坐车在我看来都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后来,新冠之后我躺在床上,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到未来,而且,两边的路都是悬崖,如今都不敢想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甘夜回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总觉得是别人的人生,
“是,神会看顾着你,保守着你的心,让你走过一切坎坷的路。”母亲给甘夜解释的时候,甘夜总觉得的确冥冥之中有神灵在保佑着自己一直往前走,
“是,以前听《圣经》讲摩西用法杖劈开红海的故事,我总觉得不可思议,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意识所到之处必然会开出一条路,而这就是人心的强大之处。”甘夜总结《圣经》故事结合自己的经验,
“以色列人被逼到没办法了,上帝让摩西带领着以色列离开埃及,到了红海那边用法杖劈开红海,他们赶紧逃离以色列之后,法老那边的追兵过来了那水直接合上了,好多人都被淹死了。”母亲在陈述《圣经》的故事,
“是的,我读《圣经》最多的感悟就是借用《圣经》来影响我的人生,因此,我觉得摩西当年能劈开红海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信,只要你信,便可能,不信便不可能,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甘夜总结着,
“那肯定了,信仰有信仰的力量,你看甘地如今就是因为不信,才导致病一直不好。”母亲解释着,
甘夜想起来甘地其实处在父母的冲突之中,他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甘地的病是因为他夹在你和我爸之间,时而觉得宗教有用,时而觉得科学有用,这样一来,他的病便时好时坏。”甘夜说自己的看法,
“是的,我给他说的和你爸说的是两回事,因此,他一直摆荡着不知道朝向哪个方向,他的病也是反反复复,这次,是自己感冒后从床上摔下来彻底不能动了,如今躺在那边也是一直玩手机玩手机,根本不说做点别的什么。”母亲抱怨着的说甘地,
“这事情我也没办法,给他说了也不听,过年的时候见他头特别大,我都哭了一场,如今他直接不能动了,可能也是造化吧。” 甘夜想着,
“他一天把人气的,根本没办法,如今只好这样了。希望神可以看顾他,医好他的病,我们是不能的。”母亲再一次祈求着,希望神灵可以拯救甘地,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个人意识心的显化。
如果,想甘夜说的人是先看到果,然后,就一直朝着自己的果走过去,那么因只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找出来的一个方向。
这样一来,便因在后而果在前。
“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好多童年的事情我都记起来了,我记得从前在我奶奶家里我和我奶奶一起吃饭说起来这家人,才意识到原来奶奶不是这个地方的,这种特殊感觉让我有了一种使命一样。可是生活的无常有时候又让我陷入到巨大的困境里不知道怎么出去。我有一天是从他认得叔叔家回来,和他发生了几句口角之后,他就把家砸了,那一瞬间我看着孩子哭,我突然就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场景,冰玉变成了我自己的样子,我在那边哭,你和我爸在那边吵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从前一直以为这些事情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了,没想到竟然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甘夜说着说着,眼泪划过耳朵流淌在枕头上,
“感谢神,这是神给你造的磨难,让你看清楚自己的过去,好继续往前走。”母亲好像很早就预感到了这一企鹅,准备好了话语在那边接着甘夜的话茬,她谁也没有抱怨,也没恨父亲,
“是啊,我感觉回避具有巨大的力量,我以为只要回避了那么以后不会再发生,没想到最后却是提前让一切都发生了。”甘夜到那一刻还不明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圣经》上就说,你要接纳一切,接纳了那些东西便消失了。”母亲看她的从前如同是在看一场戏剧,而那戏剧对甘夜产生了影响,可是自己早已经离开了那些制造出来的幻像,而甘夜尾随自己的后尘进入了自己的时空中。
甘夜和母亲对话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有的事情只能给自己的母亲说,给他人说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只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是自己人生的来处,这个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从前做梦梦到了一辆火车,火车要开走了,母亲、冰玉和自己都上了那辆车,这样看来,自己是母亲和冰玉的衔接者,因为冰玉甘夜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童年。
初三的时候,母亲为了自己转学的事情跑来学校,敲开教室的门找甘夜,老师让甘夜出去了在教室门口那边,
“甘夜,你要不要转学下去,市里考重点可以少十分。”母亲和邻居在一起说着,
甘夜回头看了看教室里的吴学研,自己根本不想离开他,真不敢想象如果离开了他的世界要怎么走。
“我不转,转下去了我还要认识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如果环境适应不了,万一,成绩考不好了要怎么办?”甘夜其实再找借口,但是合情合理这样一来母亲最后只能同意她的请求,
“那好吧,不转就不转了,你邻居嬢嬢让转,说转下去可以少十分,我觉得不转也是好的,万一环境适应不了怎么办。”母亲和甘夜说的一样,
“嗯,那我回去了。”甘夜穿着暗红格子衫转身走进教室里,吴学研的世界回归了正轨。
继续回到那个确定的唯物主义世界里,世界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