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夜和母亲在那间房子里,说到南方的教会里面唱的歌曲和自己小时候不一样,但是,那歌词好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你虽行在艰苦困难之中,只要应许必将你救活”,甘夜的后来一直行在艰苦困境中,那时候就已经死了,可是,后来那歌声非常嘹亮从活人的世界里面传来,刺破了坚冰拉着甘夜重新回到了肉体当中,只要应许便可以将她救活。
甘夜说小时候跟着大家一直唱,“黑门甘露降临我们中间”那首歌只有自己、奶奶、妹妹以及妈妈唱过,南方那边的人根本没听过这首歌。
母亲那一瞬间惊讶的问,“你还记得这首歌?那么多年过去了。”
那时候经常会有城市的姐妹上来,奶奶家一下子多了很多人在那边,拿着铃鼓以及丝带在那边唱歌跳舞,院子里面载歌载舞的别提多开心了。
甘夜说,“从未忘记过这件事情。”当年只是奇怪那些词组合在一起,怎么就成了看不懂的意思,为什么大家会因为唱歌进入到一种心境里面,难道真的可以借助歌词来忘记一切痛苦吗?
当年站在奶奶家的客厅里看着墙壁上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甘夜看着那人头上戴着荆棘王冠,脚和手都被钉死了,看着看着也觉得自己的手被钉在上面,等到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自己也要死了,如果是为了赎人类的罪,这样死也无憾了。
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伟大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一直强调牺牲。
《圣经》里面一直强调耶稣死后三天复活,以灵的状态出现在人间,他浑身散发着光芒一样站在人群当中,而人们却还不信他已经复活了。
甘夜一个人早早住在老宅子里面,那时候只是为了离开爷爷和甘地,每到了晚上关了灯之后,房间里彻底黑下来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面,看着来自父母房间内的灯光,甘夜才有一点点心安,过了一会儿,连父母房内的灯也关了之后彻底陷入了寂寥当中,那堵墙的外面就是那口棺材,甘夜总是在想着这会儿天黑了那棺材里面到底有什么,如果有鬼的话它出来了要怎么办?不想还好,一想那些恐怖的东西便开始分散成巨大的黑色块,朝着甘夜铺天盖地的扑来,越来越恐惧越来越恐惧的时候甘夜想到了耶稣,一道十字架的圣光出现之后那些黑暗全部都被压制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中想着光,光就出现了,黑暗消失了。
很快进入了睡梦里面,意识离开了那间房子去往了另一个时空里面不停的穿梭着。
后来每天晚上入睡困难的时候就直接开始祷告,有时候光明的光可以压制住黑暗,但是更多时候黑暗的势力会冲破出来,每到了这个时候甘夜见到不起作用便开始拉灯房间内亮了,什么都消失了一样。
地砖一格一格的铺在那边,水泥石坂的书桌倚靠着墙壁,房间内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也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偶尔会有老鼠在上面跳着,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索性安慰自己,鬼和神都是不存在的,只是自己吓自己。
后来学习任务比较重了之后,渐渐的每天光作业都写不完,更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渐渐的也不害怕了反而更加习惯那间房子了。
有时候甘夜梦到自己进入梦境之后,现实消失了,那个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牛奶湖,湖水里横斜许多树枝特别美,从未见过那样的美景,驻足在那边久久不愿意离开。
醒来之后继续在日常中忙碌着,看似日复一日的学习总觉得一切事情的背后另有隐情一样,不过,每次都是觉得平静的日子中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一样,等到爆发出来之后却非常惊人。
无论是宋老师出轨被抓,还是后来甘夜朝着那个方向崩塌,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量子坍塌一样围绕着那个黑洞坍塌下去,这就像甘夜从河流上游来,到了下游之后遇见的人他们不知道上游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甘夜因此意识到了什么,一切的一切症结都在一个人的身上,她的身上就是答案,她的身上就有答案。
至于为什么要收集那么多的信息,牵扯那么多人的命运,可能就是源自于她把“人”塑造在甘夜身上,而她却倒塌下去,十几年了那个人字的另外一瞥还没写完。
在自行车公园里,甘夜看着远处冒出的竹笋正露出尖尖的头,想起来那年她穿着黑色西装带领着一群孩子站在泉眼跟前,看着地里面被砍掉的根茎依然留在那边,泉水假装一切都不知道一样无声的汇入到水库之中。
黑色的西装下包裹着她小小的身躯,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依然有着对未来的希冀,眼角下方是乌青的黑色,甘夜还是个女孩子自然不知道那乌青源自于什么。
那天所有的孩子都围绕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也许,她自己都担心“纸是包不住火的”,时常她的脸上会显露出来不寻常的一丝微笑,看上去就像是包藏着惊天的秘密一样。
她已经朝着黑暗堕落下去,那么在意那些差生只是因为想要去弥补,做一些好事来对冲自己做的那些坏事。
只是后来,连那些差生都难以原谅她当年做的那些事情。
“一撇一捺,写个人,一生一世学做人,打开历史的书,点亮信念的灯。”那首歌依然还在教室里,所有人声情并茂的唱着,后来去教堂之后甘夜把那些被她弄倒塌的信念彻底的扶正起来,继续坚持着往前走着。
那天在将乐打车去车站离开的时候,聊到人生无常的事情,司机说到人生很短,也不知道做好人有什么用,有时候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那天甘夜看着他冷静说了一句,“总不能就因为“好人不长命”,就直接去做坏人,要知道这是有本质性的区别,性质完全不一样,再说了,到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情那是注定的,没必要为了什么便去做什么。”那个人后来没说话,他其实逻辑是混乱的,因此,甘夜的回复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后来去教堂之后,甘夜身心统一之后,便可以看到每个人说话的漏洞,只要找准了漏洞便可以攻破他们的漏洞。
从此,不用再掩饰什么,在苍凉的世界里流浪了。
身处在天国中有神灵的庇佑,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甘夜的舅舅喜欢打架,就连于沙都说,如果不是她的舅舅,那家人的儿子不会死去。要知道,舅舅只是和他的父亲有仇,后来他儿子的死完全是他自己让他去学武术,回村之后他仗着自己学成了便把一些人不放在眼里,后来导致被打死。
于沙无数次说过,如果不是甘夜的舅舅,那家的儿子就不会死去。
可是,甘夜的舅舅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的领域而已。
于沙说着说着便开始责怪甘夜,你看你一家人都是什么人?
那天甘夜看着玉沙边说,我的表哥还是黑社会的。
于沙此刻不再说话了,便回复一句,你看你一家子都是什么人。
一句话封杀了甘夜的一家,可是,她家是什么人?甘夜并未和她过多纠缠着。
吴学研在一边并未说话,看着甘夜绿莹莹的身上刺出幽蓝的光,难怪总看着她身上藏有另一个影子,才知道她的另一半都是魔,幸好,从未沾染什么东西。
不过,他能感觉到她一直在拉着自己跌入他家族的漩涡里面,可是,那些纠缠分明和自己无关,于沙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很,这样一来,还是那些优等生更好,她们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甘夜后来把所有事件的前因后果都给他说了,那一刻,他惊讶的感慨着,“你这个娃,真的是能行的很。”
当一切的谜团解开之后,甘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十五岁的甘夜,认真、勇敢、好学,依然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佼佼者。果然,天堂只有真诚的人可以进去,那些撒谎的人无法进入到天堂里。
天堂的门永远对那些真诚的人开放着大门,一旦进了窄门之后,神就会说,“我是不存在的,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小时候父亲在赤水的那条路上说,他和奶奶在那边生活的岁月里面在河里抓鱼,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没有找到那种时空归属感,父亲的话很像真话,但是,因为没有伴随着时空导致语言输出的时候没有了找落点断层了,后来,在琳琳的身上也看到了这点。
她说,“我的毕业证丢了。”在甘夜出门的时候说了这一句,甘夜抬头看了看,她依旧瑟缩着继续忙碌什么生怕被审视出来什么。
她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甘夜发现她脸色萎黄,整个人特像太古里董小姐的那个出轨男的面相,可是。她总是不断的变幻着样子,后来看到她又像个小女孩一样兴高采烈的笑着,上一秒和下一秒简直是两个人一样。
最后一次见面,她说自己牙龈萎缩,才三十五岁,怎么就牙龈萎缩,这里、那里都不行?
她说自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甘夜看着她觉得她能睡好也真是怪,她就身处在地狱里面,被恶鬼缠住了,怎么可能有安稳的觉可以睡?
和她断交之后,甘夜发现自己其实并未有她那么邪恶,自己的功利性好像也没那么强烈了,更多时候是一阵解脱感席卷而来,终于,用自己的剪刀不断的修剪那些肮脏的灵魂,不至于让他们彻底拉着自己一起沉沦。
母亲总喜欢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你既要有施舍善心的菩萨心肠,又要能够镇压恶魔的金刚手段,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
身心都统一之后,便开始着清理身边的一切事情。
那天去过玉华洞没多久之后,甘夜一个人夜里在家中睡觉,不知道怎的梦到了赵公明,就像是多年前在具乐家的那个晚上,梦到赵公明在门外一直砸门,让甘夜出去。
醒来之后是凌晨四点,外面依然天很黑,可是恐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琳琳给自己的梦境是一模一样的感受,那天,琳琳第一次来自己家里坐在沙发上,赵公明从里面出来看到了她,两个人对视着一下,甘夜总觉得他们是属于一类人。
后来说到她开了寄卖行之后,赵公明便开始大喊着,
“她一个女人若不是有点手段,怎么可能那么有能力马上就开一个店铺?”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甘夜想起来从前自己忙着冰玉的学习那时候他很喜欢说卖红菇的姐妹俩,如何开了店铺,那时候一致称赞她们如何如何厉害,从这一次他的话语中解读出来当时他自己都清楚那两个女人之所以能开一个店铺,生意还那么好肯定是有人照着,刚好,这一刻在琳琳的话语中暴漏了出来。
原来,他根本看不上她的手段,他那么反感她。后来说到琳琳和丈夫吵架把家砸了,赵公明照猫画虎一样的也跟着抄作业,不过,被砸碎的这个家就像是一本被撕烂的作业,他们敢对着权威咆哮吗?他们不敢,但是他们敢对着弱者下刀子,因为,那些人从来没法反抗也没有力量反抗。
后来的后来,知道了为什么丹丹的母亲会哭泣的离开了那个家,连丹丹都不要也要回去;明白了为什么图瓦的老婆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患上了精神绝症;明白了小桃红的孩子怎么就荡秋千的时候摔死了;明白了为什么圆圆的母亲后来瘫痪了。
所有的人的精神都是相通的,包括,喜怒哀乐。那些善良的人不肯把刀尖朝向他人便直接朝向自己,而还有一些人他们把刀尖朝向别人,看着他们流血的时候自己却爆发出了嘲笑,分明是你们活该,你们触及到了我灵魂的痛苦,你们惹怒了我,所以你们活该。
甘夜到底哪儿错了?可能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背离窄门的世界,远离自己的避难所。
他人是什么,他人就是地狱。
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说,我当年为了那个女的,冒着大雨去镇上给她打电话,她很随意的说自己在睡觉便挂了自己的电话。
那一刻,甘夜其实很想打断他,这不就是他拼凑出来的一个故事情节吗?他们之间到底处在一个什么阶段,自己是不知道的,不可能仅凭着一面之词来判断那个女的就不好。
甘夜也知道自己以后和他也会走到这步田地,因为,他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演绎着他的痛苦和无奈,并且,他还会继续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堪,女人都没什么好东西,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大概率上是不会变的,因为,大脑结构决定了这个人的思考模式。
十几年后他在工旦的面前说,“我就说了,陕西的女人不能娶吧?她们爱慕虚荣,极度的喜欢物质以及权力,根本看不上我们这些无名小卒。”
一边的陌生男人还真以为甘夜和郁南就是那种女人,为了他们这些年遭受的苦难生活感到同情,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操纵一个个女性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后来重新走老街的那条路上,甘夜才发现自己的哲学就是那时候被折断了梦想,走入了自以为的世俗当中,自己倾尽一生只不过是为了他人做了一场看似漂亮的嫁衣,自己和图瓦的老婆、圆圆的妈妈有什么区别?没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十几年了,从那条河流上走了出来之后,回头望了望自己过去的人生才发现自己当年跌进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那个兔子洞里面,而自己已经从那里面爬了上来,站在路边上,可是,人生已经浪费了很多年过去了。
如果真要说得到了什么,那就是属灵的统一,身体残破了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灵魂残破了真的是无药可治。
当再次回到圣殿里面和众人一起唱歌,天堂的光芒再次从灵魂里面照射出来,甘夜再次复活在自我的灵魂当中,那是第二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