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假账,在江柒柒的意料之中。
江焱是亲自下令把将军府屠灭的人,是亲自做局把一切嫁祸给敌国的人,他怎么敢让楚璃去查呢?
江柒柒也怂啊!
她把真正的账本内容告诉楚璃,让楚璃去查,就好像把相府的头送到楚璃面前,让楚璃砍了。
然而,不说,楚璃就查不到吗?
莫要小看了女主的威力。
剧情中,江焱层层阻拦,楚璃步步逼近,反而让相府成为了第一个倒在正义面前的黑恶势力。
相府想要存活,就必须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江柒柒思量、思量、再思量。
这一线生机要小心地寻,稍有不慎,便会一场空。
江柒柒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一双美丽的眸子轻轻合上,掩盖了眸中复杂的光芒。
其实,一开始来到这里,江柒柒想的是,活下来。
让自己活下来!
这对江柒柒来说,太容易。
江柒柒几乎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让自己活得很好,甚至能在这场纷争中游刃有余地行走。
然而,人是有感情的动物。
几位哥哥虽然都是反派,对妹妹却极好。
这份好,落在江柒柒的身上,江柒柒切身享受着,没法当作不存在。
她逐渐贪心,想要整个相府都活下来!
想要有这么多的亲人永远宠她、爱她,不管她做什么,都能毫无原则的相信,舍不得说半句狠话给她。
这太幸福了。
幸福到,她舍不得放弃。
江柒柒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出,美眸再次睁开,已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小心地把账本收起来。
哪怕是造假,也是江焱江森为了守护相府,守护她这个妹妹的心意。
江柒柒也没有急着把这笔生意的内情告诉楚璃,她想看一看楚璃和裴玄逸会如何面对眼前这场危机。
裴玄逸和江焱统一说辞,是裴玄逸误会了江森,皇帝好像也没有指责裴玄逸。
但裴玄逸身为没有职权的皇子,擅自调查出兵,显然是想出风头,让皇帝另眼相看。
虽然,他实际上是想帮楚璃,但谁会知道的呢?
眼下局势失控,一切都变得不明朗,他不敢把楚璃掺和在其中的事情说出来,甚至为了让江焱闭嘴,配合江焱,掩盖了江森的贪污。
那么裴玄逸一力承担了所有,野心一朝暴露,以前的伏低做小都白费了,太子不会放过他的。
作为男主,他能否在书中剧情发生改变的同时,依然处理好一切困境?
作为女主,楚璃又该怎么帮他呢?
江柒柒很期待。
这决定她要不要继续信任男女主,坚定地同男女主站在一条阵线。
将军府。
整整两日,将军府的血都没有洗刷干净。
裴玄逸悄悄到来,看着屋里那落寞憔悴的身影,心在隐隐作痛。
楚璃不在将军府的时候,想起灭门的惨案,满腔都是恨意。
然,当她站在这片土地上,哪顾得上恨,那残存在记忆里母亲的温柔,父亲的威武,哥哥的爱护,不断地冲击她的大脑。
十年来,严寒酷暑,刻苦训练,思念亲人,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因为她知道,刻苦训练是为了好好活着,不用哭。
离开亲人,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不能哭。
这两日,却将一生的泪水,都流光了。
那至亲至爱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温暖的,十年盼归的家,只剩她一个人了。
裴玄逸气息被楚璃的哀伤所牵动,楚璃瞬间发现了他,看了过来。
她猛地起身,满眼担忧。
朝中的事,她多番打探,知道了个大概,也知道裴玄逸情况不容乐观。
裴玄逸定了定心,朝楚璃扬起一抹微笑,他想楚璃此时需要的不是同她一起悲伤,而是给她希望。
楚璃眉心紧紧蹙着,完全没有被安慰道。
裴玄逸总是这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但怎么可能没有呢?
裴玄逸进门,大大方方落座。
“怎么样了?”
楚璃先问,然后才给他倒茶。
“没事了。”裴玄逸轻言,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太子的性格我也了解过几分,怎会没事?”楚璃安心不了一点,说到底是他把裴玄逸牵扯了进来。
裴玄逸笑笑,如清风朗月般令人舒心。
“这么多年跟他做兄弟,他几斤几两什么手段,我还能不知道吗?放心吧,我应付得了。”
裴玄逸滴水不漏,压根不打算跟楚璃透露半分为难。
他越是这样,楚璃越是自责。
“你就不该和江焱统一说辞,既然曝光了,就该走我们原先的计划。江焱那边的说辞是有漏洞的,这下又有太子闹腾,陛下或许会秉公处理。”
裴玄逸笑言:“那你呢?你已经暴露了身份,只要江焱说出是你在调查江森,调查将军府灭门案真相,你猜会怎么样?”
如果将军府真是敌国探子所杀,就算了。
如果不是,那楚璃将瞬间面临被暗杀的境地。
裴玄逸俯身,警告楚璃。
“我们不知道背后操纵一切的究竟是谁?你的心思暴露给江焱,已经非常危险,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江焱这个人性子奇怪,但不是奸猾无理之人。我这次帮了他,他明白为什么,他会守好你的秘密。”
楚璃抿了抿唇,突然道:“那如果将军府的灭门正是相府所为呢?”
这是猜测,没有证据,只因为那笔倾尽将军府半数家产的生意,让楚璃始终怀疑相府躲不了干系。
裴玄逸抿了抿唇,没有给予这种猜测任何评价。
他只道:“如果是江焱,那刚好。希望他因此能对你保留几分,而不是直接赶尽杀绝。毕竟我们手里的把柄,只能对付江森,根本不足以动摇江焱的地位。”
楚璃敛下了眼眸。
裴玄逸字字句句都在为她的性命考虑,她……
她甚至不敢问,为什么?
这不可能只是为了两家的交情吧。
但要说儿女私情,她也觉得不可能。
毕竟两人重逢没多久,没有任何爱情可言。
幼时记忆也几乎模糊。
一见钟情,更是荒谬。
楚璃摇了摇头,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说得对,是我太急功近利了,眼下先过了太子这关再说,太子有任何行动,你都要告诉我。”
“好。”
裴玄逸注视着楚璃,那眸里潜藏的爱意,小心翼翼。
有种怕被对方知道,又怕对方不知道的纠结。
楚家这个情况,他是万不敢表露任何过分心思的,万一被一口回绝,还怎么相处?
更加无人知道,裴玄逸对楚璃不是幼时情谊,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长长久久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