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枂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犹豫几秒后,她给卢让打了回去:“卢先生,我——”
“少爷已经安排好了,奚小姐请出来吧。”
卢让声音淡淡的,直接打断奚枂的话。
奚枂识趣地把想问的话憋了回去,说了声好。
正打算挂断电话起来收拾东西,卢让又开了口:“什么都不用带。”
拿行李箱的手一顿:“哦。”
挂了电话,奚枂坐在床边嘶嘶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心底慌乱的情绪。
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吗?今晚她总有种杯弓蛇影的慌张。
在房间里闷了一会儿,等心悸感过去,奚枂才出了门。
从花园侧门出去,穿过院子,直奔别墅侧门。
因为家庭医生在楼上给宗渡做检查,佣人们急于知道结果,都聚在客厅等消息。
奚枂沿着小径闷头出门,一路上没遇到人。
出了门,就见一辆银灰色SUV停在路边树下。
车灯没开,在一片黑漆漆里,沉默得像个牢笼。
奚枂走过去,感应门唰地滑开。
上了车,奚枂发现车座上放着腰垫、毯子,还有一小包零食。
奚枂诧异地拿过来看了看:“这……”
宗渡虽然没有洁癖,但从不在车上吃吃喝喝,放瓶矿泉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卢让看了眼后视镜,接着从副驾驶上拿起什么,朝后给奚枂递过去:“少爷给你准备的。”
是一个保温杯。
“谢谢。”奚枂赶紧接过来。
坐稳后,奚枂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卢让把东西递给她以后,就往座椅上一靠,看上去似乎是在休息。
等了会儿,他果然不发动车子。
奚枂赶紧将所有东西拢起来放到前排左侧的位子上,自己则起身去后排坐下,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间,奚枂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车门唰地打开,奚枂忙睁开眼。
“少爷小心。”卢让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奚枂一侧头,就见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开到了大门口。车门大开,宗渡坐在轮椅上,卢让放下垫板,把人推上来。
奚枂坐直身子:“少爷。”
宗渡闭着眼,没看她。
等卢让把他安排好,就赶紧回到了驾驶座。
车子很快启动,朝着市区驶去。
奚枂侧头看了眼窗外,见老宅安安静静的,居然一个出来送宗渡的人都没有。
车子开得太快,宗宅的景象很快被抛到后面。
宗渡坐在轮椅上,从上车就没开过口。
一路上,奚枂心跳如雷。
到了公寓,卢让把宗渡推上楼后就离开了。
奚枂站在玄关换鞋子,悄悄打量默不作声的宗渡。
因为大量失血,宗渡的脸色不太好看。高大的身影窝在轮椅里,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看什么。”
宗渡突然开口。
奚枂忙穿上拖鞋:“少爷,您还好吗?”
宗渡朝着她勾勾手指:“过来。”
奚枂走过去,在他的轮椅前蹲下身。
宗渡抬手,手指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去医院做个检查,到时候——”
奚枂抓住宗渡的手指:“少爷,我还是不去医院检查了吧。”
“嗯?”宗渡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危险。
奚枂像是没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您现在受了伤,老宅肯定很关注您的消息。
如果我这时候去医院做检查,说不定消息就会走漏,到时候被太太知道——”
奚枂暗暗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身体一抖,眼泪立刻覆住眼球,生出几分谨小慎微的胆怯。
手指搅住宗渡的衣摆,奚枂低低道:“等过了三个月再去检查好不好?”
宗渡单手覆住她的脸,拇指在她眼尾轻蹭:“你在怕什么?”
“我怕……护不住他。”奚枂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宗渡的眼神添了几分专注。
奚枂察觉到他的气势有所收敛,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再接再厉道:“这是我的、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想冒险。
等三个月以后吧,孩子情况稳定了,我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好吗?”
说完,她起身揽住宗渡的肩膀,又拉着他的手向下,让宗渡能碰到自己的小腹。
宗渡的嘴角松弛几分:“嗯。”
奚枂松了口气。
她这算是过了第一关了吧?
奚枂对“示弱”缺乏经验,刚才想了好久,她最终还是决定模仿庄怡。
脑内想着庄怡会如何讨好宗钰海,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会如何表现。
眼下看来,似乎是成功了。
宗渡的伤口没有愈合,晚上不能洗澡。
奚枂打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身上,又拿出卢让准备好的药喂给他。
她本想跟宗渡分床睡,奈何宗渡不肯。她只能让自己睡成一个“丿”型,避免半夜碰到他的伤处。
然而,睡到半夜,奚枂做梦梦到自己被一个火炉禁锢,怎么逃走逃不出来。
一怒之下睁开眼睛,发现火炉本炉都快晕过去了!
“少爷,少爷?”
宗渡眉头紧锁,牙关紧闭。身体像是锁住熊熊烈火,睡衣都湿透了。
奚枂打开灯,一掀开被子,就见一股蒙蒙雾气从宗渡身上升腾而起……
靠,这是要成仙了吗!
奚枂赶紧下床拿出温度枪,一测。
39.2度。
奚枂忙跑去客厅,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又倒了一杯冰水过来。
然而宗渡紧闭牙关,根本喂不进去!
奚枂咬咬牙,将药和水放到桌上,直接用手指抠!
指甲撕开柔软的唇,接着去撬他紧闭的牙缝。
昏睡的男人格外难搞,奚枂断了三个指甲后,勉强撬开一指的缝隙。
奚枂想都没想,直接将自己的手指塞了进去。
“嘶——”
刚挪开一只手去拿药,果不其然狗男人的嘴再次紧闭!
她细嫩的手指被咬了个正着,奚枂感觉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断了!
十指连心啊!
奚枂忍着剧痛摸过退烧药,直接塞进缝隙里。又将杯子拿过来,也不管能不能灌进去,朝着缝隙就往里倒!
杯子里的水几乎都倒到了他的脸上、滑落到床上。
直到男人喉结滑动了一下,奚枂才将杯子放回去,用另一只手再次撬开她的嘴,抽出手指。
细嫩的手指上多了一圈深深的牙印,虽然没破皮,但青黑一片。
伸到嘴里的部分更是因为缺血全部乌青。
毫不怀疑他想咬下来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