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鸢拉着萧建离坐在窗下的矮塌上,
花阴端着些茶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圆滚滚的白团子,
萧建离看见雪色,惊喜的“呀”了一声,眉开眼笑的弯下腰,想将雪色抱起来,
雪色闻见陌生的气味急忙扭了扭胖墩墩的身体,
动作笨拙的样子更是可爱至极,萧建离见状狠狠在它身上摸了一把。
雪色喵呜了一声又钻到了沈时鸢脚下,荧蓝的双瞳偷偷觑着萧建离。
“嫂嫂从哪里寻了这么一只胖猫?”
沈时鸢一边给她倒茶,
一边道:“从前在府里时捡的,也没想到能养这么大。”
萧建离回眸看了看沈时鸢,“听说嫂嫂前几日回沈府了?萧……陛下怎么又将你废为庶人了?”
沈时鸢浅浅敷衍了一句,“回去祭祖了。”
萧建离点点头,没再多问,扭头扫视了一圈殿里,
看着沈时鸢淡漠的神情,提议道:“嫂嫂,我们出去转转吧,看你总是蔫儿着,总窝在止鸢宫里怎么行!”
沈时鸢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刚过午时,正是太阳高照暖烘烘的时候,
见沈时鸢犹豫,萧建离半撒娇半游说着。
“走吧嫂嫂,就当是陪我了,这些日子我也憋闷的很,以前还能出宫玩儿玩儿,”
“现在只能在宫里看那些人的脸色,这宫里只有嫂嫂和我最亲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沈时鸢无奈,又经不住萧建离的哀求,终是点了点头。
*
御花园的东边,有一大片各种形状的灵璧石,色如墨,声如磐,曾被人誉为天下第一奇石,萧建宁就独独爱这奇形怪状的灵璧石,还曾说“寸石也能生情。”
御花园里放着的这些,都是从前官员为讨好宁帝,从各地搜罗来的,花费万金之数运到这里,
再怎么昂贵,如今也没了人观赏,风吹雨淋,更显的幽黑鬼魅。
萧建离搀着沈时鸢,二人沿着青石小路,一路从止鸢宫走过来,
天气渐暖,太液池里的冰也融化开来,混杂着积雪一同融进水里。
若是夏日里,太液池的荷花盛开,那才是一番美景。
穿过绿意葱茏的枯树,嶙峋怪石映入眼帘,
沈时鸢看了许久,轻叹一声。
萧建离有些疑惑,还未散去稚气的脸上,双眸清澈明亮:嫂嫂为何叹气?”
沈时鸢看着她的双眸,有些失笑,
与这么个不谙世事,金尊玉贵长大的小丫头谈论皇室奢靡,百姓疾苦,实在是无意义。
忽然一侧传来几个低声嘀咕的女声,萧建离被吸引去,侧耳听着。
“从前装的端庄高雅,没想到竟是个狐媚子!”
“我听闻她日日缠着陛下在她宫里求欢,昨日那宫里到了后半夜才消停下来呢!”
“咦……这是真的假的?你们可不要乱说,她从前待我们这些下人挺好呀。”
“待我们好也遮不住她骨子里的狐媚劲儿,先帝的各宫娘娘都出宫了,只有她日日勾搭着陛下,听说连皇后娘娘那儿都没去过呢!”
几人正说着话,余光中看见前头的几个身影,
一抬头正对上萧建离气的通红的脸,和神情淡然的沈时鸢。
几人急忙躬身行礼,
萧建离气的声音有些颤抖,上前大声斥骂道,
“你们这些狗奴才,私下议论主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嫂嫂从前宽仁待人,从来不苛责六宫宫人,你们倒好,一个个的恶奴,张嘴闭嘴污蔑人!”
几个宫人垂着脑袋,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萧建离见状还要斥骂,沈时鸢却将她拦住,“算了,阿离。”
萧建离正要说话,
又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传来:“本宫看这几个宫人说的不错,应该大大加赏!”
几个宫人身后,站着个娇艳欲滴的美人,葱绿色夹绒百褶裙,外头罩着个雪狐鹤氅,玉脂一样的肌肤,眼尾上挑,媚态十足,便是谢知柔。
萧建离见是谢知柔,言语愤恨道,
“谢知柔,你别在这儿耀武扬威,有那本事,去皇上那儿分说分说去!”
萧建离从前就和这谢知柔合不来,
她虽是一国公主,金窝里长大的,可也不是那么的骄纵,这谢知柔就不同了,仗着自己是四大家族之首的嫡女,
平日里耀武扬威,如今做了妃子,更是不将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谢知柔看了看萧建离,和一旁的沈时鸢,掩着红唇问那几个宫人:“刚才就是你们在说她?”
几个宫人夹在中间,一个个面色死灰一般绷着嘴不敢说话。
谢知柔呵呵一笑:“你们别怕,本宫自会为你们做主,她个前朝长公主,和一个庶人,有什么好怕的?”
“宛白,将这几人带回长华殿,重重封赏!”
谢知柔将后几个字咬的极是清楚,
几个宫人闻言面上立刻欣喜起来,谄媚着向谢知柔道谢。
谢知柔面露得意,看了看怒火冲天的萧建离,瞥见她身侧站着的沈时鸢,细细打量起来,
天青色宫裙,上身穿着个浅粉色缎面小袄,浅浅挽了个发髻,一对珠翠珍珠耳环与衣裙相互映衬,沉静温婉,
眉目间的淡漠让人觉得她不像是这凡尘中的人。
谢知柔觉得,她像每逢月初,高挂在空中的那轮弯月,孤洁,寂寥。
她看着沈时鸢,心里的嫉妒愈加强烈。
感觉到谢知柔的敌意,
沈时鸢不想和萧时冕的后妃起冲突,于是同萧建离说:“阿离,我们走吧。”
萧建离瞪了谢知柔一眼,便拉着沈时鸢往外走,
青石小路窄窄的一道,站在中间的谢知柔若是不让开,她们二人也过不去。
看见谢知柔骄横的站在中间不让路,萧建离怒瞪着她骂道:“好狗可不挡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后妃,我们就怕了你。”
谢知柔双手抱胸站在那儿,眉眼间都是挑衅。
“长公主,本宫听说,昨日你偷溜着去了北苑看望你的皇兄了?”
萧建离愣了愣,随即驳斥她:“你少胡说八道。”
谢知柔轻笑着,朝后头的宫女挥了挥手,那宫女从袖兜中拿出了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里边是几锭金子。
萧建离面色变了变,却还是强撑着,
“几锭金子能证明什么?”
谢知柔冷笑,“你长公主每月例银不过二百两,照你平日里的花销能剩几个?”
“可这里却足足有五百两,长公主,你从哪得来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