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秀如此得意之时,作为她的外家自然也会登门拜访。
长辈们在老夫人房中谈天说地,苏宇策和苏玉秀两兄妹则带着永昌伯府的张家兄妹,来到了湖边凉亭之中。
苏玉秀身着一袭淡粉色罗裙,妆容精致,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她面色红润气色极佳。
大房之女苏婉琪和庶女苏婉惜也在一旁陪着。
大房一共三个女儿,大女儿苏婉瑶已经出阁,二女儿苏婉琪行三,今年刚满13岁,庶女苏婉惜行五,12岁。
苏婉琪素来是个书痴,整日沉浸在书籍之中,平日里也甚少和其他人交往,只有与她同龄又一起长大的庶女苏婉惜与她熟悉一些。
凉亭之中,两姐妹沉默的坐在一角。
另一边,生着一张瓜子脸的张柳月正紧紧拉着苏玉秀的手,不住地夸赞道:“表妹,这毒根之事,如今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当真是名动京城,我不少闺阁挚友这几日都在向我打听你呢!”
表哥张叙白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蓝色腰带,显得文质彬彬。
五官端正,虽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男子,但却有着一种儒雅的气质。
他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盯在苏玉秀身上,以前只觉得这个表妹生得好,如今看来,光彩更是照人。
“秀儿表妹确实聪慧,这等功绩,实乃难得。”
苏宇策在一旁听着他们对妹妹的夸赞,心中却有点不是滋味。
搞不明白为何当初父亲不干脆将这功劳安排在自己身上。
他和祖母已经对妹妹够宠了,家中女儿这一辈都是行“婉”,只有妹妹取了与他们男子一样的谐音,这还不够吗?
他满心苦闷,端起一杯茶,送至嘴边,却只觉苦涩无比。
他猛地将茶吐出,对着一旁的丫鬟怒喝道:“这是什么茶?一点都不好。”
丫鬟吓了一跳,苏玉秀也绷着脸,心中暗恼,这几日哥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此时,苏婉清如往常一般在日头西斜的时候来到花园中散步。
今日,她远远便看到凉亭中有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苏玉秀叫住。
苏婉清不得已转头,就见张柳月已经扬起下巴,一脸轻蔑地说道:“表妹,这不就是那个后娘所生的妹妹吗?你这原配嫡出的都在这里,她竟敢掉头就走,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一点教养都没有!”
苏玉秀假装拉着苏章柳月的胳膊,柔声道:“表姐莫要这么说,四妹妹近来大约只是心情不好。”
张柳月早就知道自己这个表姐表妹不喜欢这个后头的妹妹,一甩袖子,故意提高音量道:“心情不好?表妹如今得了圣上夸赞,整个侯府都喜气洋洋的,她为何心情不好?莫不是嫉妒表妹你的风光?哼,就她也配?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苏婉清静静地站在凉亭下方,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场面,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苏玉秀看着苏婉清淡然的模样,心中得意得很,这几日听到那些夸赞自己的话,想必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表姐误会了,四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张柳月轻哼一声,满脸的鄙夷,“表妹,你就是心善。这侯府之中,长幼有序,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苏四妹妹,你既然碰见了嫡姐,还不过来见礼?不然我定要告诉姑祖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婉琪听她如此趾高气扬的话,不悦地蹙起眉头,那好看的眉眼间满是厌烦之色。
苏婉琪自小爱书,总是一副刻板模样,活像个老夫子。
苏宇策和张叙白则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苏宇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情,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张叙白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在几个女子之间流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苏婉清不紧不慢地走进凉亭,张柳月见状,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我就说嘛,这侯府也要有侯府的规矩。”
苏婉清缓缓给亭中侯府人行礼后,看着张柳月,幽幽道:“清儿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侯府的主是由永昌伯府的张大小姐做了?”
苏婉琪抬闻言眯起眼睛,这个张小姐确实太过猖狂了些。
张柳月怒目圆睁,“你胡说什么?”
苏婉清手一摊,神色淡然却又带着压迫感,“不然张大小姐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要在我侯府给侯府的女子立规矩了?”
张柳月气得面色青红,她看到苏婉琪面色不渝的样子,心中暗恨,却又不想失了面子,于是大声说道:“苏婉清你少给人乱扣帽子!我不过是在维护侯府的规矩罢了。”
苏婉清冷笑,“张大小姐,哪家姑娘会到人家府里来做客,指着府里的主子骂呢?”
她板着脸,严肃地说道:“表姐,四妹妹到底是永宁侯府的嫡女。你这般作为,实在不妥。你若再如此无礼,就别怪我请你到祖母面前评理了。”
苏玉秀心中暗恨张柳月的不中用,连个话都不会说,连忙出来打圆场,“三妹妹莫气,表姐只是因为我才一时口不择言,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苏宇策和张叙白也纷纷开口缓和气氛。
苏婉琪最终丢下一句,今日还有功课没做,就要带着苏婉惜走。
临走前,苏婉琪望向苏婉清,问道:“四妹妹可要一起?”
苏婉清尚未开口,苏玉秀便急忙拉着苏婉清的胳膊,柔声道:“三妹妹,四妹妹才刚来呢,我们还有一些贴己话没说呢。”
苏婉琪看着苏婉清,那是一双认真而古板的眼睛。
仿佛在诉说着只要你开口,我便带你走。
苏婉清亦未想到,这个素来不大与二房亲近的三姐姐会如此,她微微浅笑,“三姐姐放心,清儿坐一会便走。”
她倒要看看苏玉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苏婉琪和苏婉惜离开后,苏玉秀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猛地拔下头上的一支华贵钗子,用力扔到湖里。
随即一脸愤怒和心痛:“四妹妹,就算表姐说了你两句,你也不能把圣上赐给我的流霞锦翠钗扔到湖里去啊?”
这一招还是当初在晋王府后院里,张侧妃对付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得宠小妾时用过的。
那小妾仗着王爷一时的宠爱,竟在府中张扬跋扈起来。
张侧妃便将御赐之物扔入湖中,逼着她在寒冬腊月里下湖打捞,后来那小妾自此缠绵病榻半年去世。
苏玉秀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苏婉清身上的罗裙。
有些可惜,现在是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