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偷听的几人听着屋里安静了下来,小声的议论着。
“咦,这孔语回来,就开始使唤她妈了。”
“就是,她这是在吃东西吧,回来就又吃又喝的,这在乡下是多久没吃了。”
张大芳看这一个两个的都在数落着孔语,翻了一个白眼说着,“你们这是闲的没事了,到处找茬?
她坐车回来,能不累吗?
这火车上的饭菜又贵,有几个舍得吃的,可不就饿了一路。”
纪书雅看着那两个把头扭一边的婶子,感觉有句话说的特别对,看不惯一个人,就连她呼吸,都感觉是个错误。
这时,给孔语倒水的白草芬回来了,大家又开始趴在墙边听着。
白草芬没好气的说着,“给,喝吧。
你慢点吃,吃慢点,别吃那么多零食,等会还要吃饭呢。”
“妈,我这饿的不得了,这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不耽误我中午吃饭。”
看着自己不舍得吃的鸡蛋糕,这一会就到了闺女的肚子里,她一脸肉疼的呲着牙。
这死丫头也真是的,不知道给她留一点啊!
眼不见为净,她把脸转到了一边,问着,“闺女,你咋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我外孙女呢。”
“哦,在乡下呢。
带她俩来干啥,浪费钱。”
白草芬咬着牙,“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呢?”
孔语把袋子上的碎渣给舔了舔,不以为然的说着,“我这本来说的都是实话啊!
她俩来不得买票啊,这买票不需要钱啊!
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在乡下赚钱不容易,一年到头还攒不了几个钱。”
白草芬被她的话给噎了下,这能怪的了谁,当时自己给她找了不错的人家,她不愿意,这怪谁。
现在又跟自己说这种话,让自己心疼还是咋的?
“你这丫头怪谁呢,当时你不听我的,现在又说这些话。
不是纯属挨骂吗?”
孔语听了这话,顿了下来,张张嘴,硬着脸说:“妈,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吗?
我当时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
在说了,这也不能怪我一个人啊!
当时,你,你为啥不在下面拦着我。
要是你在拦着我点,我肯定就不下乡去了。”
白草芬听了感觉心猛的一凉,这又怪上自己了,“你这丫头有良心没?
当时我怎么说的,我在下面苦口婆心的说着,都快以死相逼了,结果你拍拍屁股走了,现在又说我没拦着。
你想让我怎么拦着,怎的撞墙,以死相逼,才能拦着住你……”
孔语瞬间想到了当年她妈阻拦她的画面。
当时她正感情上头呢,所以感觉自己妈是想害自己,让自己不幸福,所以……
这事她可不能承认,从头到尾总不能是她一个人的错。
“那,但凡你再努力阻拦一下,说不定,我,我就真的听你的了。”
白草芬气的胸口疼,她怎么生了一个这么没良心的闺女呢。
当时阻拦她,她埋怨这个当娘的,现在又开始怨她了。
不管怎么做,人家都埋怨着。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跟这种人说话,心累,“你当时要是真听了我的话,绝对不会有问我这话的机会。
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得往下走。
又不是没给过你选择。
是你自己硬着头皮非要往下走的。”
*
这下忍不住开口的是张秀娟,“咦,这孔语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十年前还特别乖的一个人呢,自从喜欢上一个男同志,她就变了。
现在竟然蛮不讲理了。”
苟老太抠了抠鼻屎,“这白草芬还给她好好讲话,要是我的话,我直接给她一巴掌了。”
说完她把抠的鼻屎放在了嘴里,还嚼了两下。
大家见怪不怪了,这苟老太生怕可惜了,还给她们讲了讲,鼻屎的味道,什么咸咸的,吃着挺有味的……
大家看到她感觉有些埋汰,只是人家喜欢罢了。
从年轻的时候,都爱这种味道,不少人说了,但是她就是不听。
很多人擤鼻涕的时候,看到了苟老太,就开玩笑的说着,让她张嘴,放她嘴里,省得可惜了。
谁要说这话,苟老太就上去给她一顿骂。
张大芳眉头拧着,虽然经常看到她这样,但每次看的时候都感觉膈应的不得了,“行了,苟老太,你别砸吧砸吧嘴了。
听着心烦。”
这话一出,苟老太砸吧嘴的声音更响了,看着大家直勾勾的瞪着她,她瞬间蔫巴了。
闭上了嘴巴,转过了头。
大家也没搭理她了,继续听着屋里母女俩的聊天。
孔语脸色十分难看,“妈,我都已经后悔了,你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啊?”
“没什么用啊,没用你说那些话干啥,不是伤我这么做妈的心吗?
我当时……”
孔语听着她又要翻旧事了,大喊一声打断了她,“妈,别说了。”
白草芬看她脸上带着火气,讪讪闭上了嘴巴,“行,不说了,不说了。
那你这次回来住几天?
我看看让你给谁挤挤。”
孔语眉头拧着,咬了下唇,说话的语速有些快,“我不想走了,你给我找个工作。”
“什么?”白草芬没听清楚,问了一遍。
孔语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的说着,“我说我不想走了,你给我找个工作,我要留在城里。
这都过多久了,你肯定有办法给我找到一份工作的。”
“什么?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上哪去给你找工作。
你以为工作是烂大街的啊,说找到就找到。
你妈我一个老太太上哪有那本事。
你这是在做梦呢,没睡醒啊!”
“妈,我问过了,这年头有不少人愿意把工作给卖出去,只要你愿意掏钱。
八百,只要八百,就能买到工作。
妈,我求你了,我是你闺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啥玩意,八百?
你看我长得像是八百不?
八百,你可真能开口的,还有你搁哪问的?”
孔语听了她妈这么说,脸色异常的难看,“我来之前,搁我们县城里打听到的,真的。
妈,我们县城那么小就能打听到,咱们这那么大,肯定有更多的机会。
妈,我求你了,给我找一份工作吧。
你不给我找,就是要看着我去送死。
那死老太婆为了要孙子,天天给我弄一些黑乎乎的,闻着想吐的草药,让我喝。
几个月前,就因为喝那草药,把我腹中的孩子给弄掉了。
妈~”
白草芬惊讶的张着嘴巴,但是一想,人家想抱孙子也是天经地义。
要是她儿媳妇结婚这么多年来,没有生男娃的话,她也会想尽办法,要一个男娃的。
孔语看着她妈好像是心要软下来了,继续在下面说着好话,说着自己这些年特别苦的话。
白草芬又不是个傻子,越听感觉越不对劲,她摆了下手,“停,这些话你就别说了。
过的再苦,再难,这些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现在越说这些话,就证明你当时错的有多离谱。
不听父母言,吃亏在眼前,说的就是你。
工作的事,我去年都给你说过了,我没那本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张个嘴就要八百块,你爸不吃不喝工作也得两三年,现在家里小辈都送去上学了,家里哪里还有钱。”
孔语越听越气,“妈,你就是不把我当亲闺女了。
你也说了,我爸不吃不喝工作两三年都攒够了,我爸工作几十年了,家里能没那么多钱吗,你骗谁呢。
说再多也没用,你就是不想拿罢了。”
白草芬气的不得了,胸口不断起伏着,“你,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些年我们不吃不喝了?
我们天天喝西北风活着啊?”
孔语正钻进了牛角尖,“你们就是有,就是有钱。
看我是闺女,所以才不拿出来的。
我哥结婚,三转一响加彩礼,少说也得八九百。
现在轮到我了,你们就不舍得了。
就是看我是闺女才不拿的。
你们也重男轻女,嘴上说的好听闺女儿子都是自己的,结果干的事确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