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呀!”
“杀呀!”
“打死狗日的!”
“快来帮忙!”
……
数十人高声叫骂着,片刻之间就传来了兵器、农具撞击的声音:“噼里啪啦,叮,哐……”。
然后便是大呼小叫声,呻吟声:
“哎哟,我的腿!”
“哎哟,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了!”
……
此时三位少年和叶松还在下河村赶回上坪村的路上。
“怎么回事?”吴言、萧木寒、叶初阳三个小子面面相觑。
“听声音是上河村村头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叶初阳道。
出事的地方正好是下河村的村头与上坪村的村尾交界之处的小河边,那条小河穿过了上坪村,流向了下河村,下河村就在上坪村的下游。
“是两村火拼!走,快去看看,去晚了会有更多的人死掉。”突然反应过来的叶松,一马当先朝着上坪村村头那里冲了过去,本来叶松与叶初阳同乘一匹马,吴言与萧木寒同乘一匹,结果叶松还没来得及带上叶初阳,撂下三位少年自己狂奔而去。
吴言等三个小子还想问叶松到底怎么回事,已经被叶松远远扔在了后面,三个少年只有一匹马,萧木寒和吴言二人上了自己的马之后,便让叶初阳也上来,叶初阳尝试蹬上吴言和萧木寒二人骑上的那匹马之时,那马儿不乐意被这么多人骑着,直接一尥蹶子,不仅叶初阳没能爬上去,就是吴言和萧木寒也差点被摔了下来。
吴言坐在萧木寒后面,两手抱着萧木寒那猿猴一般的细腰,叶初阳要爬上马背之时,那马儿突然前蹄高高抬起,身子扬了起来,萧木寒则双腿紧紧夹住了马身两侧,两手紧紧拽着缰绳。
倒是吴言猝不及防,两腿从马身两侧滑落,直接吊在了空中,两手也随之滑落差点从空中掉下来,情急之下,伸手去抓萧木寒结果直接抓在了萧木寒的裤子上,直把萧木寒的裤子趴了下来,众人刚刚看清萧木寒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之时,那马便又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三个小伙十分无奈,萧木寒和吴言二人跳下马背,萧木寒牵着马,三位少年朝着叶松的那个方向步行赶了过去,此时叶松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等三位少年牵着马气喘吁吁赶到之时,现场已经平静了下来。只见现场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分作两拨,一拨是下河村的,一拨是上坪村的,叶松和里正府仅存的一人李义山一起站在了两拨人之间。
地上躺着很多受伤的人,下河村这边人群中的一人左胳膊受了伤,右胳膊捂着左胳膊的伤口,嘴里还在大骂不止:“你们上坪村的人真不要脸,这条河又不是你们上坪村一家的,你们凭什么断了我们的水源?只准你们上坪村人用水,却让我们下河村人都去喝西北风?”
“从去年到今年以来,天气一直干旱,今年更为严重,这条河也早已干涸,根本没水,那是天不给你们水用,怎么能怪到我们上坪村头上?
再说这条河本来先从我们上坪村流过,有那么一点点浑水,人喝一口都不够,现在这水比油还贵,我们难道非要把自己渴死然后眼看着那些水白白流掉,别说是换做你们下河村人,就是换做傻子也不会这么做吧?”
说话的人是上坪村赵家族长的大儿子,上坪村的赵家可是个大户,人口不少,所以他们能把上坪村很多村民纠集起来阻拦下河村的人来抢水。
“你们在上游把河挖深之后又筑渠,把水拦起来就是不对。你们还有浑水用,我们下河村连浑水都没有。你们今天不把堤坝挖开,我们全村人就去你们上坪村抢水,谁怕谁啊?”下河村村正说道。
……
听到这里,吴言差不多明白了五六分,同时他也大概弄清楚了早上为什么找了半天水,就找了点浑水来用,现在连吃的水都没有了,那些浑水就是用来吃的。
“现在这水这么宝贵,昨天夜里叶伯伯还给我打来这些水让我洗澡。”此时吴言心中涌上了一股愧疚之情。
“在我入狱之前,村里已经非常缺水了,庄稼收成也不好。正因为如此,萧叔叔和叶伯伯才冒险多去了几趟小镇,能够用来卖出去换钱换物的粮食、猎物本来就不多,还不是为了减少中间商赚差价么,结果萧叔叔把命都搭进去了。”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这么多村民我是没有本事去救的,但是一定要让叶、萧两家用上干净的水。”
吴言呆在人群后面想着心事,下河村村正与上坪村赵家族长长子二人互不相让吵了起来,两拨人又开始剑拔弩张,纷纷把农具和兵器紧握在手中,随时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李义山现在作为掌管六村行政事务里正府的唯一代表,在那里苦口婆心好说歹说,两拨人似乎都不怎么听他的话。
下河村村正以前完全听从里正府赵光的命令,昨日赵光一死,消息很快传遍六村,赵光生前各村村正惟命是从,赵光一死,根本没任何人关心他的后事,李义山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开始只是上坪村赵家族长长子与下河村村正两人争吵,后来越吵越激动,双方参与争吵的人数越来越多,人一多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场景就演变成了跟野兽咆哮似的,双方比谁声音大,看谁能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可是双方人数差不多,气势上谁也压不过谁,咆哮的人群恼羞成怒,开始有少数人互相扔起了石头砸对方,然后就有人射箭,紧接着双方人马冲到了一起,又开始了一场大战。
两方各有三百人左右,但是两个村的富户均不在其中。
刚刚双方的争吵声太大,叶松怒吼也好跺脚也罢已不能跟先前那般起作用,叶松虽然是上坪村人,但他并不想偏袒任何一方,他只想让双方人马停止厮杀。
上午吴言与萧木寒二人去请叶松调查山贼一事之时,就有人找过叶松,请叶松协助上坪村人去跟下河村干架,叶松并没答应,他不想挑起事端,他也不相信下河村人会那么容易主动跟上坪村干起来,毕竟叶松的力气之大,五个村的人连小孩都知道。
但是如果他去了,立马就会给上坪村人涨上不少气焰,即使上坪村本来不想与下河村干仗,就是他站那儿不动,上坪村人看到他的身影都有可能一时冲动起来纷纷冲上前去去跟下河村人干起来。
早晨,叶松带着三名少年一起去下河村调查山贼一事,由于四人寻访的土大夫居住的地方要么靠近山林要么周围村民稀少,这样土大夫们便于采药和种植药材,所以对于下河村村民纷纷赶往两村交界的小河边之时,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少人,遇到少部分人带着农具匆匆赶路,也并没有怎么留意,还以为他们去地里干农活呢。
直到四人刚刚调查清楚还没来得及从下河村返回之时,双方村民竟然聚在一起干了起来。此时叶松便被打闹声惊醒,匆匆赶了过去。
据吴言观察,先前那场大战,双方之所以能停下来,应该是叶伯伯和李义山二人赶到之后震慑全场的原因。
此次叶松见不能制止双方,见河边的泥沙里长着一棵碗口粗细两丈高的垂杨柳,因为天气干旱河里无水,杨柳的叶子都已经焉了,叶松拔开正在厮杀的人群,走到杨柳跟前,蹲下身子弯下腰,两脚踩实踩稳,攒足了力气,两手抱住杨柳的下端用力一拔,直接把杨柳连根拔了起来。
叶松两手抱着几百斤重的杨柳的中间部位,走到厮杀的人群之中,左一拨右一拦,直接把厮杀的两方人马隔开在两边,分不开的,叶松轻轻用力一推一撞,双方纷纷倒在地上,还有几人见叶松的柳树扫了过来便要停下厮杀避开,可是对方不愿意停下,跟在屁股后面就要追杀而去,被叶松抓着千斤柳树轻轻一拨,直接跌倒了干涸的河里,啃了一嘴泥沙。
经过叶松这位大力士这么一折腾,双方又停了下来。
吴言一看这情形有点哭笑不得,这是打累了歇一会儿,歇好了又开打,打累了再来一场中场休息,合着跟篮球比赛一样还有回合制那。
这一回双方又增加了很多伤员,一个个已累得精疲力竭,心中的怨气在厮杀中也发泄的差不多了,终于同意停战,各村村民协助本村伤员回家养伤。
临走时,下河村村正怒气冲冲道:“听着,你们上坪村三天之内要是不把堤坝挖开,三天后我会带领全村人打上门去,那时候老幼妇孺都一起上阵毁了你们的水塘,我们用不上水,你们也甭想用。”
赵家长子正要开口回应,被李义山拦住,他真怕再来个第三场厮杀。
回到叶家的路上,萧木寒和叶初阳两人给吴言讲解了他入狱以来发生的事情,讲的不够清楚的地方,由叶松负责补充,其实关于天气干旱之事,吴言早已知晓,只是没有想到会旱到现在这个地步。
半个月以前村里的大小水井已全部干涸,村民大多都没有水吃。村里还有少数几家富户有水用,其中一户便是阎家,阎家的户主叫阎千钱,他的儿子就是阎镇虎,从村塾转学到吴言的培训班那个捣蛋小子。
阎家大院坐落在上坪村一座高山的山脚下,背靠大山面朝小河,阎家屋后有一眼泉水潺潺流出,这泉水一年四季都是那么大,从不会干涸,阎家人吃的水就来自这里。
为此村里有传言说,阎家后山有泉眼,泉眼内有真龙居住,阎家之地是风水宝地,所以阎家才会富起来。
村里的水源干涸之后,有村民实在没水吃就去阎家讨水,阎家不许,说要水可以,一小桶水需要支付两文钱,村民逼于无奈只得照办,后来没水吃的村民越来越多,去阎家买水的人也越来越多,阎家那口泉眼的水也只有小指粗细,眼看买水的人越来越多,阎家便坐地起价,一小桶水涨到了五文钱。
“五文钱?”吴言大惊,“村民给别人当雇工,一天的工钱也就这么多,只够买一小桶水的?”
“是的。”
萧木寒继续说道:“别说五文,就是五十文,人要活命就离不开水,离不开水就得乖乖掏钱,阎家看到买水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排越长,导致他们自己往往都接不到水,于是阎家就出了个规定,买水可以,必须在阎家人不用水的时候来买,否则不卖。
咱叶、萧两家没有水吃一样要去阎家买水,我每三天就跟表哥一起到阎家买一小桶水回来,如果再这么下去,有不少穷人都会被渴死,好在几天前老天开眼终于降了半晚的雨,河里总算有了水。
可是天气干旱太久,雨水大多顺着大地的裂缝钻到了地下,河里的水本来不多还浑浊无比,而且自小河中段以下的水全部钻到了泥沙之中消失不见了,但有这些浑水也总比没有水强。
于是村民们凡是买不起水的就不再到阎家买水,眼看河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减少,村民们便自发组织起来把中段那个水潭挖深挖大,直接扩成了一个水塘,又在水塘四周用黄泥和沙子筑成了一道堤坝,把河水完全拦截在了那个水塘之中,上游的泥水整整流了一天一夜,全部囤积在了那个水塘中,但也因此截断了流向下游的水,现在这个水塘中的水够全村人用上一段时间了,但是下河村的人不干了,他们打上了门。”
“那半夜的大雨把我在牢房中时配置的火药全打湿了,急的我差点就要自杀,好在因福得祸没被发现,潮湿的火药晾干后变成了颗粒火药,威力增强了好几倍。”
吴言心道,口中却说道:“这倒是个问题,如果按照下河村人的要求掘开堤坝,那么水潭中的水根本流不了多远全部没入泥沙之中,下河村的人一样用不上水,那时上坪村人也没有水了。”
“你说的很对,所以堤坝万万不能掘开。”叶初阳深表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