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易枫印象里,以我被带走时的那种状况,要说我没和人发生点什么,打死他都不会信。
可我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看着姜汐重获自由飞奔扑进李助理的怀抱,不由暗松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姚易枫捧着我的脸感受到我思绪的游移,不由强扯出一抹苦笑,信誓旦旦道:“没关系的,我不在乎那个,只要姐姐答应以后永远和我一起生活,不再离开我就好!”
我感受到覆在我脸颊上微凉的手渐渐发抖,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弟弟看向我时满眼的希冀,等待我的回答。
我回眸望着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果然,姚易枫在听到我的首肯同意后,激动地抱着我在大大的草坪上转圈。
更甚至他强硬地将我拽上他的背,背着我走入黑暗徒步下山。
我扭头看向别墅落地窗后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知道他就站在那注视着我。
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我还没和孩子们说要出门,便离开了他们。
他们肯定会生气吧。
我想,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告诉他我是谁。
不管结局如何,我都想自私这么一回。
用别人的身体做他的妻子,做孩子们的妈妈。
*
姚家别墅,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姚易枫牵着我的手进去时,里头的人尖叫连连。
我循声望去,全身裹着纱布的姚晴晴坐在轮椅上,望着姚易枫发出惊恐的叫声。
姚母赶忙护在她身前拍着她的背安抚。
姚父一见到姚易枫更是如见鬼般,从餐桌前的椅子上跌坐在地。
姚易枫鄙夷的视线从狼狈的几人身上掠过,最后温柔地落在我身上,“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他话音刚落,一大群保镖冲进去将还在吃饭的几人纷纷从椅子上架起来。
就连坐在轮椅上的姚晴晴也不能幸免。
当两个保镖碰到她时,好像昨日的噩梦再次袭来,惊得她连哭带嚎浑身瑟瑟发抖,全身好像一个抖如筛糠的木乃伊。
姚易枫走上前,扬手“啪”一个巴掌打她脸上,她才惊恐地闭了嘴,但脸颊上敷着的纱布被他打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烟蒂烫的伤口。
“不要……”
姚母被人钳制按压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她试图挣脱束缚冲上去护住女儿,却悲哀地发现整个身体死死被摁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最后她只能将祈求的目光看向我,哭红了眼哽咽哀求,“梓桐,你救救晴晴吧,公司都给你,只要你让易枫放了晴晴,我们什么都不要,都给你!”
我看着这个记忆里抱着儿时姚梓桐温柔轻哄宝贝快睡的女人,当时她的母爱都是真的,后来却在得知姚梓彤非亲生后面目全非。
其实我是羡慕姚晴晴的,她至少能得到亲人真情实感的爱。
刚刚也一直耷拉着脑袋垂头不语的姚父此时也老泪纵横,将头磕得砰砰作响,“易枫,只要你放了晴晴和你妈,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姚易枫冷冷睨了他一眼,转身拉起我的手,原本阴翳的神情秒变温顺,手轻轻摩挲我的手背像只大狗狗般讨好,“姐姐,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我侧过他的视线看向他身后目光呆滞的姚晴晴,终是犹豫着同姚易枫说道:“要不你把爸妈放了,至于姚晴晴,找到证据,警方自然会来抓她的。”
姚易枫目光沉了沉,嘴上答应下来后,便牵着我离开了客厅,往楼上姚晴晴住的卧室走去。
家里的管家和佣人将原本姚晴晴房里的东西一件件扔到走廊上,随即身后又有工作人员将源源不断崭新的生活用品送进屋内,将卧室重新布置好。
姚易枫拉着我的手坐在床上,跪在我脚边,将头轻轻埋在我的膝盖上,一如儿时我每每放学时那般,对我充满了依恋。
“姐,你肯定也猜到我的身份了。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苦,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五岁那年,你带我回家,我就认定了你。”
“我太想有一个家了,现在我和你一起组成一个家,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他的眼泪汩汩落下,一滴滴打湿了我的裤腿。
这一刻,我感受到心脏的地方闷闷的,隐隐作痛。
好像在为眼前的少年心痛。
其实在姚梓彤的眼里,姚易枫在她心中地位甚至远超谢辰钰。
当时在法庭上,听到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弟弟做假证把她送入监狱时,那种打击甚至比谢辰钰的背叛还要令她痛苦。
所以她后来出狱后浑浑噩噩不甘心想挽回谢辰钰的心,却始终无法原谅姚易枫去面对他。
如今,这个少年撕开伪装匍匐在她脚边,拥有姚梓彤身体和记忆的我怎能不动容。
一想起他才五岁就被迫在残忍的杀手堆里长大,没有感受到丝毫家的温暖,体会到亲人的关怀,不由想起了上一世同样受尽亲情冷漠的我,那种痛,更能深深理解他将拉他出泥潭的姚梓彤视作唯一光的心境。
下意识的,我伸手抚上他毛绒绒的发顶,深吸一口气,终是问出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谁?”
姚易枫擦了擦眼角的泪,一如儿时那般用盛满星光的眼仰头看我,握着我手的力度愈发收紧,声音里满是胆怯,丝毫没了之前在外面凶狠的模样,“我……我说出来,你别离开我好吗?”
我点点头,故作娇羞地捧起他的手放到我绯红的脸颊上,声音无奈又委屈道,“我是你姐,难不成你还想再骗我不成?”
姚易枫不住摇头,并拢三根手指指天保证,“以后我绝不会骗你的,我会将我所有的事都和你说的!”
恰时,季临霆的魂魄从屋外飘了进来,听到姚易枫说的话,朝他啧啧摇头道,“还说不骗你姐,就刚刚在楼下还答应放了那姚晴晴,转头就吩咐手下把那姚晴晴卖去缅北,真是个说话不打草稿的撒谎精!”
我唇角一抽,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回事?
季临霆他竟然五十步笑百步,当时他是怎么违背誓言最后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他好像都忘了。
一整晚,姚易枫趴在我腿上,同我讲了他从小到大的经历。
他自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缅北的一个园区里。
那个园区里有很多个和他一样的孩子,都是t和园区里女人生下的孩子。
而他们的母亲,恐怕在他们长大时早就尸骨无存,他们甚至连母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在那种环境下,姚易枫自小在园区里便懂得了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道理。
或许他完美遗传了t的基因,很快便在那群孩子里脱颖而出,被t一眼相中,决定重点培养他。
可也正是这一举动,将他推进了无尽的深渊。
即便过去十几年,他依旧记得四岁那年的记忆。
小小的他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杀手培训基地时,眼里满是惊恐。
因为那里,更是罪恶的代名词。
基地里那些教官,早就是视杀人如蚂蚁的恶魔。
要不是他是t的儿子,早在那里死过一百回了。
为了活下去,所以仅仅四岁的他只得跟着师傅不断学习,再学习,直到每年一次的杀手审核,必须淘汰掉一半的杀手。
而他的亲生父亲t,依旧把只训练一年仅仅五岁的他送上了pk台。
面对大他十岁的大哥哥,那个背地里会给他讲故事给他糖吃的大哥哥,他终是用幼小的胳膊拧断了他的脖子。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