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我,我要走了,天色已晚,您也该休息了……”
嬴政瞧她手忙脚乱地理着襦裙,脸颊染的绯红还未褪去。方才的好气氛又在逐渐消散。
“你不愿意留下陪孤?”
“若君上要批阅奏章,我会在旁伺候,若是……其他……恕伏越实在……”
瞧她实在为难,嬴政虽心头一团火在燃烧,却也实在不愿强迫她,只能无奈坐在床榻边,见她局促又恐慌,只能摇头笑道
“孤有些不懂你,为何不愿呢?方才瞧你,似乎也不像是对孤所为反感,为何临了又想逃呢?”
确实不讨厌,驻月看得清自己的内心,她十分清楚自己对嬴政的感情并非敬仰或是崇拜,而是关乎男女之情,在他身边的时间越多,便越能被其折服,这点驻月看的明白,他的吻虽有些迫切,可自己却无法开口回绝,这便是心中有爱的证明。
“君上……”
驻月忽跪下。
“待时机成熟,我有一事想跟君上明说,若那时君上还愿留我在身边,我便依您……”
“现在不得说?”
嬴政见她神色严肃。
驻月摇摇头,不再言语。
此时当然不是好时机,虽对嬴政的感情明了,却也害怕他勃然大怒,欺君之罪乃是死罪,驻月无法确定嬴政在听到自己不是真的伏国公主后会不会有杀了她的想法,身边人,却时刻揣着一个谎言,这样的事怎能叫嬴政不生气呢?
驻月也更明白,自己不想叫嬴政失望,他满眼的爱意是望向一个骗子,怎能叫他不难过呢?
“好。”
嬴政温和地回应道。
“孤等你所说的时机,待那时,孤也有一件事要与你明说。”
两人点到即止的感情,似乎已经不必明说互诉爱意,嬴政觉得自己能等,在等待的过程也依旧是甜蜜的,他笑盈盈地说道
“你退下吧,孤说过,若你不愿,孤是不会勉强于你的。”
水积春塘晚,阴交夏木繁之时,夏日也不知不觉来临了。
咸阳城的夏日比预料的更加闷热了些,秦宫如今满眼苍翠,临凤园的花儿争相绽放,将这秦宫点缀的更是热闹,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也不禁令人望到了希望。
驻月仍为女官,与嬴政点到为止的感情也未再继续,嬴政仍表现得与寻常无异,只是不再似有似无的撩拨,秦宫的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被绑一事就此消散。
如今夏日荷花开的正盛,驻月便与惜夏还有吕瑶两人去临凤园的池子内采些回去,想摆在承德殿内。
荷花清香淡雅,嬴政也中意。几人说笑着往园内走,遇上了许久未见的郑良,今日天气好,也难得看到了久居不出门的楚妃娘娘。
“这不是伏越姑娘嘛,都在秦宫,咱们却许久未见了。”
郑良笑得灿烂,这会儿她正与楚潇潇二人在亭内消暑。
“君上这几日如何?身体可还好吗?你们伺候国君也该注意些,这入夏了,别叫君上劳累受热,若是宛暍那就麻烦了。”
“是……”
三人行礼,驻月瞧了眼秋楚,虽被绑架一事已过了有些时日,但她仍是一脸憔悴,闷闷不乐之样。
郑良身旁的楚潇潇却不言,也不看她们,只顾拨弄手上的琴弦,琴音似滚落的珠玉,格外清脆动听。
“你们来临凤园做什么?怎不去伺候国君呢?”
郑良晃着手上的牡丹团扇,姿容高雅端庄,甚是动人。
“回娘娘的话,咱们今天来采些荷花放承德殿里头,好叫君上不用顶着日头跑那么远来赏花。”
惜夏回道。
郑良莞尔一笑,摇头直叹
“你们倒是有心,还能注意这些,不愧是年轻的姑娘,心思总归活络些。”
“君上何时喜欢看花了?”
这会儿楚潇潇才开口说道,她的语气淡淡的,似有不快,可驻月瞧她神色温和,倒也不像有气。
“妹妹,这你就不明了,咱们许久没伺候国君了,国君什么时候变了喜好,咱们怎能知道呢?定是身边人比咱们更了解呀!”
楚潇潇神色依旧淡然
“君上这些日子都忙着处理他国之事,确实许久未来后宫了。”
“那不正叫你能清净些?”
郑良笑说道
“只是不来寻咱们也就罢了,也不来瞧瞧孩子们,扶苏整日问我父王怎不来,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君上也许久未去瞧过嫚儿了。”
楚潇潇纤长的手指抚过琴声,琴音似一声哀叹,隐约瞧见了她满脸愁绪模样。
“娘娘抚琴,咱们就不打扰了,奴婢们先告退了。”
驻月匆忙行礼想走,见她要走,郑良又说
“秋楚,你也一块儿去玩吧,整日闷在我们云台殿也是无趣,陪着咱们这些娘娘也叫你不得安歇,这会儿你就去玩吧。”
秋楚似乎有些意外,瞧驻月向她示意,也急忙行礼退下。
四人沿着蜿蜒的回廊赶忙离开,郑良与楚潇潇二人仍坐在亭内,见她们越走越远,郑良才叹气道
“妹妹,看样子咱们是真的老了,从前就听过花无百日红,还以为这句话不会在咱们身上应验呢,谁知这花儿开败的如此快,一茬接一茬的,这新绽放的花朵儿,怎能跟咱们这些已要凋零的花儿放一块儿呢?”
一曲悠扬的琴声缓缓响起,在楚潇潇的手上形成了一段温柔婉转,却又略带哀叹的伤感之曲,琴声悠扬,像是在诉说着无法开口的哀怨。
“姐姐……你已经侍奉国君这些年了,怎还不了解他的性格呢?从前你刚入秦时就说要做国君最深爱的女子,想与他举案齐眉,如今你也替他生下了长子,他也对你爱护有佳,这么些年都未冷落过你,算是心愿达成,怎么?又这般痴怨了呢?”
“我哪里痴怨。”
郑良笑得有些无奈,她吃了口冰烙,缓缓开口道
“你怎从来不问问伏越一事?她都在宫里那么久了,你却从来不问,难道你就不好奇国君待她心思如何吗?”
“有何可想的。”
楚潇潇弹着琴说道
“国君自然对她有意,无意怎会徒留在侧,只是……这新开的花朵是否能永盛不衰,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