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快黑了,还有一群小孩提溜着篮子来卖草药。
女孩们带来的大多都是合欢花,男孩们带来了些酸枣。
合欢花不太上称,但架不住量大呀,满满一背篓也能赚一百文。
“来,把钱装好啊,赶紧回家去,别出去玩了知道吗?”张老头拿了一串钱给那个小姑娘,还提醒她们早些回去,生怕贪玩把钱弄丢了。
一串钱是一百文,在村里,尤其是小孩子的面前,那可是大钱。
“知道了,太奶奶,我不出去玩,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那小女娃把钱揣进怀里,紧紧地捂住,笑得格外开心,背着小背篓一蹦一跳的回去了。
连续称了好几个,一背篓差不多都是二十斤左右。
轮到几个男娃子,山上的酸枣树不算多,一人也就摘了半篮子,但这东西压秤,也有个二十来斤,能拿六十文回家了。
男娃们活泼的多,拿到钱就“叽哩哇啦”一路吼叫着跑回家。
“嘶!酸!”张知捏了一个酸枣塞进嘴里,酸得打了个哆嗦。
“这东西,以前当零嘴孩子们抢着吃嘞,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药材。”张信水说着也捏了一颗塞嘴里,酸得打了个抖。
小李氏拍了他一下,“要留着做药呢,你别嚯嚯完了。”
“吃吧!最后要用到的是枣核里面的果仁,不吃也是要被搓掉的。”张知道:“这酸枣好着呢,吃了晚上能睡个好觉。”
听到这话,大家也不客气,捏一两个塞进嘴里嚼,都被酸得一哆嗦。
也不知道真的药效很好,还是太累了,张知一觉睡到天亮,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传来,才穿衣起床。
洗脸刷牙吃过早食后,张知问老王氏讨要两包红糖。
张家人越来越发现张知的聪慧,能为家里提供一些良好的建议创造更多的价值,她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高,长辈们对她想要的东西都大方了许多。
比如说这会,张知一开口,尽管目前物资紧缺,老王氏二话不说就给她了。
外面人多眼杂,张知跑进房间,将门关起来。
她打算用红糖制作白糖。
昨天看到看到梨子,张知就想到了秋梨膏,具有止咳、祛痰、润肺的效果,尤其是对付不爱喝药的小孩子,效果就更好了。
现在温度一天比一天凉,正是换季的时候,感染风寒的人肯定格外多。
胡掌柜给她的药材单子里有很多用于治疗风寒的,这就是最大的佐证。
秋梨膏前朝就有了,大部分药铺都会制作。
要怎么保留自己的优势呢?张知想了一路,决定从味道上下手,就从人们都会忽视的红糖上下手。
这个时代的红糖完全无法和前世比,不仅不够甜,而且还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
白糖和冰糖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
张知往小锅里加入几碗水,然后将红糖放进去熬煮,用勺子不停地搅拌,一直到黄黑色的糖浆为止。
用筷子蘸取一滴,滴在装水的小碗里,能凝结成黑砂糖就可以了。
另外再准备一个大海碗,上面安放一个瓦质漏斗,用稻草堵塞漏斗的漏口,将黑砂糖倒入瓦质漏斗中,等黑沙凝结,将稻草拔掉,用黄泥水淋下漏斗中的黑砂糖,使其脱色。
黑渣从漏斗流入下面缸中,漏斗中留下白霜就是白糖了。
当然,一次肯定是不行的,张知重复做了好几次,知道漏斗里的糖霜雪白发亮,就算成功了。
这就是古法“黄泥水淋糖法”制作白糖。
张知捻了一些放进嘴里。
真甜!
比红糖甜多了,而且怪味也变得很淡。
张知望着眼前的一小碗的白糖,估摸着一斤红糖能出半斤多一点的白糖。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最赚钱的生意就在自己眼前,可自己偏偏不能碰。
因为只是试验,张知用的都是小容器,所以忙活了一个上午。
等明天去陈家村定制一个大漏斗应该能快上不少,到时候自己的秋梨膏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张知伸了伸懒腰,准备去外面透透气,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奇怪地探头看了一眼,瞅见了刘菜花混在人群里。
这人就是个祸害。
张知一边捶着腰一边往外走。
一群婶子嫂子聚在一起排队,不免互相搭话,有些留言就传了出来。
“听说张温发一早背着药材去县城了,回春堂的门都没叫开,又跑去响水村王大夫那里去了一趟,药材人家都不收。”
“你咋知道的?”
“张信谷家不是住在他家旁边吗?苏叶子听到张温发和刘菜花吵架秃噜出来的,苏叶子还把这事和村长说了。”
“最后咋处理的?真的要除族吗?”
“咱村长顾念旧情,看在他爹的面子上饶过他一次,唉!张智马当年活着的时候,多好的人呀!可惜打猎摔断了腿,娶了刘菜花这么个媳妇,儿子都被教坏了。”
“可不是嘛,都说娶妻不闲毁三代,那是一点没错。”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让刘菜花满脸恼怒,尤其是轮到她的时候,老王氏不肯接她篮子,还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更让她下不来台。
刘菜花很想反驳,可是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她还想把药草卖给老张家,不得不低头。
她抬手,狠狠掐了一下儿媳妇刘小草的胳膊。
“都怪你,没事撺掇自家男人把药草送到县城去卖,没卖出去,还闹成这样。”刘菜花一边掐一边骂道:“再敢瞎撺掇你男人,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一段时间不见,刘小草更瘦了,又被背上的东西压弯了腰,看着还没个十岁的孩子大。
被刘菜花掐得眼泪不停地流,一句话都不敢说。
明明是刘菜花让张温发去的,凭什么都推到她头上?凭什么打她骂她?
但刘小草也不敢反驳,不然以后做的野菜汤,她都分不到一口了。
看着刘小草这可怜又窝囊的样子,村里人都有些悻悻的,真怕刘菜花把她打死了,他们小水村还要出个人命官司。
张知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