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手扶桌沿,欺身凑到沈慕兮面前。
沈慕兮甚至还能闻到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香——他这些天一直都有在服用她给他的药丸。
想法才从脑子里冒出来,沈慕兮的呼吸一下子被打乱了。
她心虚地别过脑袋,“这...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慕容景衍“嗯哼”一声,吩咐下人在两人之间放了个小火炉,火炉上,架着一个注了水的小铜架,铜架上,是一套精美的温酒壶。
这...
沈慕兮不解地看向慕容景衍。
后者则是不紧不慢地重新坐回原位。
“从北宸京都回去南渊,再快马加鞭也得大半个月,你确定能在一个月内把你在北宸的事情做完?”
生怕沈慕兮不知道,他继续提醒,“顾时现在家有娇妻,还是他曾经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即使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你母女,也不见得是因为对你母女在乎。”
“我为何要他在乎?”沈慕兮反问,“只要他找我不就可以了?”
她回来,是要报复,而不是做善事的。
她要顾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使他不爱她,她也要他永远膈应枕边那个蛇蝎妇人。
想起苏柳溪,沈慕兮眼底的寒光又凛冽了几分。
看得一旁的贺鸿胆战心惊,满脸担忧地看向慕容景衍。
慕容景衍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那你还恨他吗?”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彻底问住了沈慕兮。
沈慕兮眼神微凝,带了几分迷茫。
恨吗?
也许。
当初还是魂体的时候,看着顾时对筱筱的忽视,任由苏柳溪母女算计筱筱,她每时每刻、连呼吸都在恨。
直到后面,她到了沈曦的身体里,想起筱筱惨死在她面前,那一阵锥心的痛像噩梦一样缠着她,她还是恨...
只希望能够早日为沈曦复了仇,之后再杀回来北宸,倾尽一切也要让顾时跟整个荣郡王府陪葬...
可是,自从知道筱筱没死之后,她的重心再次回去了筱筱身上...
那段时间,她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让筱筱醒过来...
后来,沈曦将她的身体托付给她,让她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经历了种种之后。
她重新踏上这一片国土。
内心已经不是最初重生时候那样激进。
她要复仇。
筱筱醒了,不代表伤害没了。
她要让顾时,切实体会到她曾经的痛,她要让那些伤害过她们母女的人,与她们感同身受...
如此,才能对得起她们母女受的苦难。
沈慕兮如实把自己的心境告诉了慕容景衍。
她故意让慕容景衍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她想,任谁都不会想要一个睚眦必报的毒妇陪在身边。
尤其是慕容景衍这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
“殿下,这次我回来,有你相助,如鱼得水。既然决定了回去南渊,我也在这里跟你讨个恩典,有朝一日,你得偿所愿,希望你可以放我与筱筱隐居山林。”
她笑得客气得体,眼神充满坚定与真诚。
慕容景衍避开她的目光,笑着摆了摆手,“眼下谈这些,还为时尚早,等到有那么一日再说。”
这明显就是怕她把事情搞砸了。
沈慕兮细想一下,收起玉佩,没有再多说其他。
屋里顿时陷入了安静。
红泥小火炉在温着暖酒。
碳火燃烧“噼啪”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今天的月色不算太好。
时值初春,夜里还是有些寒凉,残月挂在天上,连鬼都不愿意出来。
一个黑衣人几个起落,落在沈慕兮的小宅前院,将一卷陈旧的卷轴交给贺鸿。
贺鸿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才交到慕容景衍手上。
慕容景衍当着沈慕兮的面接过打开,随即微微一笑,“好了,用不着住两三天了。”
他的主动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沈慕兮好奇地看了一眼慕容景衍手上的东西。
“这是...”
慕容景衍将手上东西收起来放好,一脸正色看向沈慕兮,“眼下你在这里最多只能给顾时受受刺激,找找麻烦,可是荣郡王府的尊荣还在,你甘心吗?”
沈慕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看向慕容景衍的眼神带了一些期待。“殿下的意思是...”
慕容景衍轻笑着将纸笺放到炭火上。
看着火舌将纸笺舔舐殆尽,才看向沈慕兮,“先给了他致命一击,咱们来访的时候,再让他一无所有,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慕兮的错觉,她总觉得慕容景衍这次前来,似乎格外针对顾时。
不过,也正合她意。
“这是最好不过。”
慕容景衍笑着拿起面前酒壶,给沈慕兮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看到他站起来敬酒,丝毫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沈慕兮有点诧异,“你要连夜离开?”
不是说好了留下来两三天?
这会又走得这么突然...
沈慕兮甚至有一种,慕容景衍这次来去匆匆,是为了见她跟筱筱一面的错觉...
“东西拿到了,自然就没必要留下来。”
慕容景衍的话瞬间将沈慕兮拉回现实。
好吧...
原来是为了拿重要的东西。
沈慕兮说不上来心里的是什么感觉。
只能干笑着举杯,“提前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甘醇的暖酒入喉,辛辣之中带了一丝回甘,沈慕兮只觉得一股暖意从胃里直达四肢,她满足地叹谓了一声。
“好酒。”
慕容景衍放下了酒杯,“本宫将贺玄留下,荣郡王府有本宫的人,贺玄贺月都知道,有需要吩咐的事情,只管找他们。”
如同来时一样,他的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沈慕兮从没觉得,一个人跟两个人在房间的区别那么大...
直到红豆回来,沈慕兮还在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位置在发呆。
“小姐,刚才来人了?”
沈慕兮回神。
“一个故人。”
她笑着糊弄了过去,将心里的奇怪感觉强行按捺下去。
摆在桌子上的红泥小火炉跟温酒的器具虽说精美,却也是宅子里自带的,红豆没有多想。
“人来了,就在巷口。”
听到红豆的话,沈慕兮的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冷意,连带嘴角也不由自地勾起一抹冷笑。
“好,按计划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