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君每落下一句话，楚离忧的脸就沉上几分，眼神阴郁的看着沈湘君却也不语。
沈湘君眼神挑衅的看着楚离忧，等待着楚离忧的回击。可楚离忧一句话也不说，冷冷的看了她半晌后，便离开了。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沈湘君心里燃起的斗志熄灭了，让她腹内那些难听的话宣泄不出，心中竟有些郁结。
随身而来的侍卫看着楚离忧阴沉的脸，担忧的问道“爷可还好？”
“无事。”楚离忧低沉的应了一声。
“爷脖子上的伤口有些深，属下去拿药。”
楚离忧似乎感觉的不到痛一般，手指抹过伤口，看着手指上的血迹，薄唇紧抿。
院中的沈湘君吹着凉风，喝着茶，理智开始慢慢的回笼。那人杀了她八次， 她却连他一次也杀不得，心里的恨意让她口不择言。她若是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会疯。
死她舍不得，活又活不畅快，只等来日生下这孽障，能在荒城安稳下来。
这一日过后，沈湘君再也没看见楚离忧，但她知道楚离忧并没有走，因为他看押得常凤栖还停留在道观门前。
囚车上的常凤栖似乎遭受巨大的折磨，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头，一双黑色眼睛如同镶嵌在眼眶中随时会脱落一样，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求生欲。
沈湘君看着这样的眼神只觉得熟悉，她在太多人身上见到过，就连自己的眸子里也曾出现。或许是这一个眼神，让沈湘君心中有些共情，让赵姨拿来一床厚实的被褥递给了常凤栖。
“赵姨你去忙吧，我在这里透透气。”沈湘君对着守在一旁的赵姨道
赵姨看了一眼囚车中的犯人，有些担忧，押着囚犯的位置官差密集，在这里怎么能舒坦。
“夫人早些回去，我去为夫人准备午膳。”
常凤栖看向远处站着沈湘君扯了扯嘴角，缺水导致她的声音变的沙哑而难听“沈小姐好久不见了。”
沈湘君穿着楚离忧买来的宽松衣衫，微微凸起的孕肚被衣衫遮挡，便也看不出有身孕，听见常凤栖与她说话，便侧眸看了过去。
轻声应道“常小姐变化很大。”
常凤栖没有问沈湘君为何会在此，整个人被楚离忧派来的暗卫折磨的不成样子。那人为了套消息，如同熬鹰一样，不让她睡觉，一日只有一个馒头，一口水。夜里饥寒交迫，白日暖和的时候，眼不能闭。
齐寰与她说楚离忧是个性子温柔且纯良的人，她去害他不会有任何风险，只要被发现后，她降低身子去与楚离忧道歉，便会得到原谅。
可她接触的楚离忧却是个性子阴冷，报复心极强的人。身边的暗卫一个两个更是手段残忍，那些人在她还能看时玷污了她，手段阴狠的折磨她，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沈小姐做过慕云的先生，又待慕云极好。我与慕云是手帕之交，沈小姐可不可以看在慕云的份上，帮我去向楚公子求求情，让他放过我。”常凤栖瘫坐在囚车内，祈求的看着沈湘君道。
沈湘君看着常凤栖在这艳阳天似怕被人抢走被褥一般，紧紧的抱着不肯放手。
“我也在求他放过我，可你看他放过我了吗？”沈湘君低声道
常凤栖看着沈湘君半晌，随即眼神黯淡了下去，“不一样。”
沈湘君问道“哪不一样？”
常凤栖低声道“他没让人折磨你。”
沈湘君嘲讽的笑了笑，确实没让人折磨她，都是他亲自上，给她痛快，杀了她八次！
“我命大，他弄不死。可现在能弄死我了，他却不动手了。”沈湘君的话里透露出的恨意，让常凤栖再次看向了她。
沈湘君听见常凤栖的肚子在叫，便进了趟道观，等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碗肉粥，和一碗清茶。
官差们刚准备拦，便被楚离忧的侍卫们按下了，示意不用理会。
常凤栖眼神渴望的看着沈湘君手中的吃的，接过后，连谢都来不及道一声，便狼吞虎咽起来！身上已经丝毫看不见曾经大家闺秀的仪态。
沈湘君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似乎看着有人不如她，她便能再坚持着正常的活下去。
常凤栖自然也察觉到沈湘君的视线，丝毫也没因为沈湘君的视线而感到难堪，吃了一顿饱饭让她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你恨他？”
沈湘君红唇轻勾，似乎应了常凤栖的话。
常凤栖低声道“可你没有能力去与他们抗衡，你的骨气不允许你低头，你不如我。至少我还能与他虚与委蛇，你却宁愿含糊其辞都不愿说句假话。”
常凤栖的那句他们，包含了太多人，她的家族，她教导的学生，以及与她所有相交的人。唯独对齐寰用了几分真心，却惨遭抛弃，落为弃子。
常凤栖野心太大，能力不行，把希望都依附在一个男子身上，害人手段又生疏，落到这般田地也是她应得。但凡是她尽心维持好自己王城才女的名声，耐心的等待着自己敢为天下先的女先生名声名动天下，那便又会是另外一番境地。
沈湘君只是被这样一个有些蠢笨的女子说教，总归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沈湘君脸上的笑淡了，轻声道“常三小姐不愧是教书的，说话总是育人为先。”
常凤栖没有反驳，而是看着沈湘君道“喝了沈小姐的粥，总得送沈小姐两句良言。”
“不必。”沈湘君眉头皱了皱，不再理会常凤栖转身往道观内走去。
常凤栖对着沈湘君的背影道“齐寰他们不会放过你，你要学会给自己上一层保护色，让自己有绝对的自主权，能在他们手中说的上话，他们便会忌惮你，让你有条路可以活。你虽有些地方不如我，但你比我有富裕，富裕便是自由，你能做很多事。”
沈湘君背影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温柔，轻声道“常小姐，我爹可是文状元。”
常凤栖听闻干裂的唇勾了勾，低声道“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