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怕,万毒粉是我们卓家惯用来解毒的。咱们卓家擅毒,少不了以身试毒,万毒粉便是拿来救急的,几乎能解大部分毒药的燃眉之急。当然了,要彻底祛毒,还是得对症下药。”卓家的弟子耐心解释道。
苏篱点了点头,既然无毒,那便好办了。她伸手进了机心,仔细查探,这个布置里还有诸多有吸附之力的物件,诸如竹炭,还有极细的特制的纱布。
她皱起眉头,心里有无数个机关的构造一一闪过。对上号了!这倒像是个,用来过滤的机关。万毒粉……难道是过滤毒?何物中的毒……她又多看了几眼,眼前的布置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细节之处同心里一闪而过的构造有些许不同。
苏篱抬起头,盯着那棺材样的木箱,里面若是睡个人,那木管连接这头,难道运过来的是人血?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缓缓开口问道:“请问卓家是否听过诸如换血,净血之类的祛毒法子?”
卓家的弟子愣住了:“倒是有些奇毒,若是回天无力,兴许可以换血试试。但这毕竟是救人的法子,我们恐怕不如司徒家的精进。”
“要不去请司徒家的来?”不知谁小声提议。陆家为首的有些拿不准主意,要是没什么发现,又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也不好交代。
屋里一时变得十分静谧,似是有水声滴落。苏篱蹙起眉,哪里来的水?她循声探去,是小木箱,似乎有东西渗出来。
她弯着腰,朝木箱里头的木桶看去,边上渗出来的不是水,竟是极为骇人的深红色。难道是血?
她赶紧唤了陆家的来看,这下众人慌了神,陆家的弟子赶紧遣人去请说话好使的来。
“赶紧打开那大木箱,破坏了也无妨。”苏篱心里不好的念头越来越盛,“里头恐怕有人。”
陆家的弟子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让无关之人守在屋外,屋里只留了苏篱,还有卓家陆家弟子里最得力的几人。
他们颇费了些力气,那大的终于推开了,里头躺着一个人,还有一股子怪味,难以言说。
苏篱探过头去,是卓玄。
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口鼻处都有血,身上多处都插着特质的针管,针管连着木筒,有血在往外渗。
“快救人啊!”苏篱大喊,“血还在流,是不是刚出事,还有得救?”
卓家的伸手探了鼻息和脖颈,摇了摇头。
“怎会如此?”苏篱眼里满是惊惧与不解。
“姑娘有所不知,有些东西若是掺进血里,血便不会凝固。加之现在气候颇为凉爽,一时半会推算不出是何事出的事。再具体些,就得等司徒家的了。”卓家的弟子见无力回天,许是见得多了,语气倒是平静。
苏篱扶着木箱,想多看几眼卓玄,但一扭头过去,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十分恶心,不仅晚膳,便是午膳也想一齐吐出来。她别过头,看着屋门的方向,不住地吸气吐气。
她同卓玄虽不熟,但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怎的就,说没就没了。
苏篱只觉得天旋地转,屋里那股子怪异的血腥味更加难闻,她甚至听到了苍蝇的动静……
是谁,是谁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苏篱总觉得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
“好了,不用怕。”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苏篱耳边响起,苏篱侧头,竟是孟修云。
“你来了?”苏篱突然卸了劲,孟修云扶住了她的胳膊,命人搬来了椅子,让苏篱歇息一二。
“是你们几人发现的,眼下不便离开,你先候着。”孟修云正色道。
苏篱歇在椅子上,只见人来人往,陆谦,孟堂主,司徒家的,个个都面色凝重。她眼瞧着他们先是验尸,后来似乎在卓玄尸身下发现了什么,像是几页信纸。
众人看完,屋里又安静了。
“今日之事,不许声张。外人若是问起,只说不知。”孟堂主厉声道。
随即,卓玄的尸身被抬走,屋里的机关也有人过来封存。
苏篱缓过神来:“如此潦草?”
孟修云的面色也不好看,他快步走到苏篱跟前:“先送你回去歇着,明日再跟你说。”
苏篱拗不过孟修云,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往回走,好不容易同大家都分开了,她小声问道:“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卓玄乃畏罪自杀,那是他的自白。”孟修云冷冷道。
“畏罪自杀?”苏篱拧起眉头,“所以就不查了?”
“于千机堂还有四大世家而言,此乃最好的结局。袁风杀人尚有漏洞,若是鹰风派闹起来,一时半会不好交代。现下人证物证俱在,也能告一段落了。”孟修云停下步子,“到了。你且好生歇着。”
“卓玄为何要杀人?”苏篱心里头全是方才那机关,还有卓玄那张惨白的脸,不,不对,这也太巧了些。陆家打算拖着,若是鹰风派来人,就拿袁风交差。孟修云刚行了打草惊蛇之举,卓玄便失踪了。
寻了一日,他竟畏罪自杀,这也太巧了。
苏篱甚至觉得卓玄是四大世家推出抵罪的倒霉蛋。但也犯不上,何至于此?卓家怎会同意?又或者,是暗中之人担心大家伙继续追查,弃车保帅……她心里头一时乱得很。纵使明面上看,此事与她毫不相干,但自打自己被村民们赶出村后,她就是看不得有人含冤。她晃了晃头,便是如此,又能如何?难道自己还能管得过来全天下被冤之人?不,不一样啊,卓玄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此刻已是深夜,寒意逼人,苏篱打了好几个喷嚏,但她执意不肯回去,她很清楚,若如此不明不白,哪怕回去了,自己也无法入眠。
孟修云见状,干脆遣孟仁去取了披风,让苏篱好生裹着,二人如此坐在了院门口不远处。
“他信上有写,为何要毒杀于春风。至于星观草的来龙去脉,他也交代了。”孟修云沉吟片刻,“卓玄回炉重造之事,我亦曾听孟夫子提起过一二,此事倒也说得过去。”
苏篱闻言,眉头紧蹙,突然所有漏洞都被堵上,哪里有如此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