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黑身上长出嘴，将几张嘴拼凑合一，然后又紧紧抓住那根粗大的黑枝不放，肆意吞噬“怨树”的力量，李归一心头似有所悟。
既然目前已经知道，他的罪行即为暴食。
那么就很容易自然而然地将眼下小黑所展现出的诡异能力与“暴食”联系起来。
“暴食，吞噬……这才是小黑的真正力量么？”
李归一心中喃喃。
他忽然间意识到，也许自己从前直接下一道道命令去指挥小黑战斗的做法，很可能是走入了类似教条主义的误区。
自己作为人类，大脑所拥有的是在人类社会中长期生活所形成的人类思维，用人类的思维去应对人类社会中的各种问题与困难当然是有效的。
但对于远超人类理解的诡异，人类思维可能就不那么奏效了。
尤其是在关于与诡异的战斗方面。
每当他遇到需要正面对抗的诡异时，都是以人类的思维逻辑在命令小黑战斗。
以人类的思维逻辑命令一个诡异，去与另一个诡异战斗。
无论是自己这边的小黑，还是作为敌人的诡异那边，他们本身是拥有作为诡异的战斗思维与逻辑。
假设双方以诡异的思维与逻辑战斗，刚好就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这个时候，由于作为第三方的他的强行介入，要求小黑以自己人类的思维逻辑去战斗，非但可能起不到任何的积极作用，反倒还可能恰恰限制了小黑的真正实力，导致原本平衡的局面出现劣势。
毕竟，之前他对于小黑能力的了解还处于十分粗浅的层次，根本就不知道小黑的身上还会长出“嘴”来，至于将这些“嘴”拼凑在一起，那就更不可能想得到了。
而这一次，因为在各种主客观因素的影响下，导致李归一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与“怨树”战斗，不知道该向小黑下达怎样的指令。
完全让小黑凭借自己的战斗本能，自由发挥。
正是处在这样没有退路亦无限制的绝境之中，小黑本身的巨大潜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激发，在诡异原始思维的指挥下，依循本能行动，这才侥幸展现出了属于诡异自身的更深一层能力。
“也许，以后再遇到不得不正面对抗的诡异，我只需要下一道让它去战斗的命令，具体的指示尽能不用就尽量不用，让他凭着本能去战斗，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发挥他的真正实力……”
一时间，李归一心情复杂。
怎么感觉这样就好像是游戏里的系统托管一样？
而之前那个对小黑不断下令的自己，就是个又菜又爱玩的青铜玩家。
根本就不如系统托管。
却自以为自己能够吊打系统托管。
普通却过分自信。
“嗯……”
李归一无奈地抿抿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对过去那个普通却自信的自己感到深深的羞耻。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上下挥动摆动，默默向天忏悔：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所以以前的我犯下的那些愚蠢的错，通通与我无关……”
呜哇呜哇呜哇~~！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
李归一睁开眼睛，提前结束忏悔。
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好多辆救护车，正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是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萧无忌见体育馆内似大局已定，转头想要对李归一说些什么，结果刚好就看到他闭目祈祷的动作，便好奇问道。
“呃……”李归一老脸微红，他扫视体育馆内那些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老人孩子，想了想说道，“不是，我只是在向那些受伤死去的人道歉。我想如果我能够早点发掘出小黑的真正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怨树’给抑制住，那他们就能更早一点得到救治，幸存的可能性就更大。我、我对不起他们。”
萧无忌诧异地看着面露愧疚的李归一，没想到他的内心竟然如此善良，顿时大受感动，他缓缓摇了摇头，拍着李归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这也不能怪我，你不必自责。如果没有你，我估计今天这个体育馆里面的所有人都会死。再说了，他们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恰恰相反，是你救下了那些本可能死掉的人。因为你，因为与你融合的诡异的英勇战斗，他们活下去的可能性更大了。所以，不要太过于苛责自己，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这样太辛苦了。想开一点，如果总是苛责自己的话，就算活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诡异事件，你也迟早会自己把自己给压垮的。”
李归一苦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自己会努力与自己和解的，只是心中却暗道：
“好像演得有点过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对不起……”
见李归一完全没有丝毫放松的样子，萧无忌轻轻叹了口气，无声自语道：
“看来等之后有时间了，一定要请局里最好的心理疏导医生，给他多做做心理辅导啊。希望能够帮到他吧。”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体育馆内，小黑与“怨树”的战斗已经大致结束。
“怨树”的树枝虽然没有全部断掉，却也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生机，就像是蔫了的茄子，灰暗且干瘪。
而美美饱餐了一顿的小黑，则是一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模样，感觉连周身的黑色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黑得发光。
尤其不能忽视的一点，在小黑的后背上，诡异生长出了四个直径三寸左右的圆形凸起，并且分布得比较整齐，若是用直线以通过最短距离连接起来差不多是一个正方形的形状。
虽然暂时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李归一凭借直觉与经验判断，这几个圆形凸起大概率与小黑吞噬了“怨树”的力量脱不开关系。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从中诞生出某种奇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