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乘风和杨舟楠在人群另一边角落,盯着街面。
陆子卿发现围观的男人越来越多,色眯眯的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他放下东西,用扇子遮住脸就往人群外走。
就这么擦身而过的空隙,那风里立时带过一股清甜香气,惹得两边立着的男人一阵眩晕,贱兮兮用鼻子深深嗅了两下。
陆子卿听身后窃窃私语低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暂时作为女子身份被围观,被占便宜的感觉很不适应。
他还没走出多远,迎面就过来一个瘦高的公子哥拦在面前。
这人模样端正,束发戴银冠,外穿浅蓝色圆领袍,手里一把折扇轻轻晃悠,笑眯眯上下打量。
“这位小姐一个人呐,要不要哥哥作陪啊?”
陆子卿没说话,瞅他一眼就往旁边去,那人立马向旁边跨步拦住,两个属下也拦在两侧。
“我不认识公子,还请你让开。”陆子卿夹着声音说。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你我能相遇说明有缘分。”那公子笑嘻嘻地说。
“之前不认识,现在也可以认识嘛,鄙人姓万,还请小姐赏个脸,陪在下吃杯茶如何?”
陆子卿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好气又好笑。
长这么大,被男人调戏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指不定苏乘风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笑话。
他目视周围看热闹的人,有几个孩子,可都不是要找那一个。
“公子再不让开,我要报官了。”
“抱官?”属下哈哈一笑,“我家公子就是官,小姐想怎么抱啊?”
话音方落,另一个属下趁人不设防,倏地拿掉陆子卿遮面的扇子。
如此豁然露面,让万公子眼睛都看直了,属下瞪着眼睛说。
“公子,是、是个大美人儿啊。”
万公子把折扇敲在手里,靠近几步,笑说:“小姐长这么漂亮,在这京城,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陆子卿一把夺过那属下手中的扇子,转头就要走,两个属下嘻嘻哈哈立马拦住。
“小姐别走啊,跟了我家公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考虑考虑。”
陆子卿斥道,“无耻狂徒,赶紧让开。”
万公子兴致勃勃绕到他面前。
“看不出小姐还如此有脾气啊,但越有脾气我就越喜欢。”
他嘿嘿笑着,伸手往陆子卿肩上摸了一把。
陆子卿打开他的手,怒道:“请你放尊重一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万公子一脸浪荡笑,被打那只手摩挲着,凑到鼻间深深嗅了嗅。
“我就喜欢美人儿对我不客气,给我带走。”
两个属下领了话,立即上前捉住陆子卿手臂,他正准备发力,只听一个属下“哎哟”一声,跟着被甩扑到地上。
围观百姓连忙后退几步。
陆子卿回首,就见是郎司,他也不废话,将另一个扑过来的属下,直接两掌打翻在地。
万公子怒目,撸起袖子刚想发难,只觉后颈忽地被人揪起来,身子不受控往后退,看不到人,边退边嚷嚷。
郎司看了陆子卿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
胡同窄巷里没人,万公子被猛地抡到墙上,撞得“啊”一声惨叫,再滚到地上,鼻腔里当即流出两股血。
这手劲儿对于一个文弱公子来说,经不起第二下。
他趴在地上呛咳两声,捂住胸膛站起来,抬臂揩掉鼻血。
只见一个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壮男人冷冷盯着自己,后面还跟过来一个。
先前预备的火气立时消下去一半,却仍撑着两分场面,斥道。
“你们是何人?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打我。”
萧彦背手盯着他,沉声说:“左都御史万家二公子,万程光。”
万程光轻喘气,盯着二人,“知道我是谁还敢打我,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萧彦说:“光天化日之下,万家公子当街强抢民女,若是闹得全京城皆知,再让皇上知晓,你说你老子会不会觉得脸上很有光,再抽你一顿?”
万程光是万丰年喝醉酒,睡了府上丫鬟生的庶子。
父亲身居都察院高位,大姐是当朝皇贵妃,大哥又是国子监祭酒,还有个亲王外甥。
家世地位如此显赫,按常理,他怎么都能混个一官半职。
可不知这基因随了谁,万程光从小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慢慢长成一个混吃等死,到处消遣的纨绔公子哥,一事无成,不受家里人待见。
虽然他平时在外张狂,但是也怕给父亲惹祸,在官场上招来有心之人打压。
离上一次挨打还是四年前,十四岁时,在酒楼看上一个卖唱的小姑娘,那姑娘不从,最后不小心将人弄死了。
为这事,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万丰年在官场上就被人弹劾,家风不正,纵子行凶。
他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个替死鬼,把事情压下来。
回来就把万程光吊在房梁上,差点打死,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啐掉流到嘴角的鼻血,脸上挂着傲劲儿。
“少他妈拿我爹压我,有种报上你的名字。”
萧彦:“萧彦!”
万程光闻言,眼睛瞪大了,惊诧道:“你……你就是定北侯,萧彦?”
他常年混迹风流圈,只听说过定北侯叱咤沙场的事迹,也知道此人是个杀伐果决的狠人,却没见过真人。
如今以这种方式见面,不禁心生胆寒。
萧彦没有答话,只向他慢慢逼近,万程光单手扶住墙本能往后面退,盯着那森冷的目光胆怯道。
“……你、你想干嘛?我爹是左都御史,你还敢杀我不成?”
“杀你?”
萧彦继续朝前走几步,万程光摸着冰冷的墙砖一直后退,身子止不住发抖。
只听冷风带动头顶上方的槐树丫沙沙响,叶片飘落下来。
就见刀光晃过,他右手掌忽地被抬起撑到墙砖上,一把三棱匕首的刀尖穿过叶片,已然插进他指缝间的砖缝里。
这一系列动作快准狠,不到吐息的功夫。
平日里,都是万程光欺负打压别人,在外从来没有人能打压自己。
这一次差点吓尿了,他两腿弯曲不停哆嗦,死死盯住那匕首,喉咙干巴的一直咽口水。
萧彦单手压在那只手背上,盯着他,寒声说:“这爪子没事儿别乱摸,小心下次就没了。”
万程光心口咚咚直跳,立时想起方才摸了那个美人一把,忙慌口道:“……我、不敢了,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