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奶奶的手术,就安排在了次日。
鹿海蓝昨晚一直在想陆幸之说的话,辗转反侧一夜,怎么都睡不着。
一大早,她就和护工一起配合医生,给景奶奶做术前准备。
直到景奶奶被推进手术室,鹿海蓝才得到空闲,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顾明珠和陆幸之一早就赶了过来。
顾瑾安也匆匆赶来。
大概是之前在酒吧约定奏效,他穿着普通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虽还是那副纨绔样子,却比之前看上去少了几分贵气。
“深哥说,让你不要担心。”顾瑾安走到鹿海蓝面前,轻声说道,“他还说,你要找的人,他现在正在找,找到了立刻送过来。”
鹿海蓝盯着手术室门口亮起的灯光,心底却始终涌动着强烈的不安情绪。
顾瑾安的话,也无法打消她的不安。
“明珠,让你其他的保镖,都过来守着手术室。”鹿海蓝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对顾明珠说道。
顾明珠没有多问,二话不说就打电话让所有保镖过来。
顾瑾安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跟着打电话让保镖过来。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顾瑾安面色一变,抬头看了眼手术室,又看着面色凝重的鹿海蓝,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
先后两拨保镖匆匆赶来。
一拨是顾明珠的,还有一拨是顾瑾安的。
他们和景家所有保镖一起,把手术室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别说是人,恐怕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顾明珠拿着早餐走到鹿海蓝面前:“海蓝,你先吃点儿东西。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不会有事的。”
在顾明珠殷切目光下,鹿海蓝只好接过早餐,勉强吃了几口。
她实在没有胃口,才吃了几口之后,再也咽不下去了。
看得顾明珠鼻子一酸,愈发心疼了。
鹿海蓝等得实在心焦,转身看向顾瑾安:“你昨天见到景临深,他还有没有说别的话?”
只有转移注意力,鹿海蓝才觉得,自己的神经不会紧绷到断裂。
顾瑾安想了想,如实把他见到景临深后的对话,一五一十说给鹿海蓝听。
无非就是交代他要帮忙照顾好鹿海蓝和奶奶。
必要时,把鹿海蓝和奶奶送到国外。
鹿海蓝眸色瞬间一变,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陆幸之。
景临深都有把她和奶奶送走的打算,看来他已经知道,这次背后涉及到的势力,不是那么好对付。
陆幸之恰好也看了过来,轻轻颔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淌,手术做了四个小时,仍然没有结束的迹象。
保镖们依然严肃威武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电梯“叮”的一声轻响。
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削老爷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左右环顾了两圈,在看到鹿海蓝时,眼底倏地一亮,随即背着老爷子往鹿海蓝这边走了过来。
鹿海蓝似感受到了什么,抬头看去,目光在触及老爷子满头白发时,立刻起身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也惊动了顾明珠等人,都顺着鹿海蓝的目光,看向来人。
鹿海蓝已经急切地迎了上去,走到男人面前,试探地叫了声:“曹爷爷?”
被男人背着的老爷子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抬起头,看到鹿海蓝时,艰难地挤出了一道笑容:“小海蓝,好久不见啊!”
曹爷爷年龄大了,又被人带走恐吓威胁,好不容易被景临深的暗卫救下来,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可还是饱受惊吓。
鹿海蓝原本还想让暗卫送曹爷爷去病房休养一会儿,可曹爷爷得知景奶奶在做手术,怎么都不肯离开。
鹿海蓝和他坐在最靠里侧的休息座椅上,和其他人隔了将近一米的距离。
她这才压低声音,把景奶奶的情况说给了曹爷爷听。
“曹爷爷,医生说奶奶丧失了求生意志。可是,在我们被绑走之前,奶奶明明答应我,会好好治疗,争取抱上重孙的。”
“我怀疑,是那个叫杨志安的人,影响到了奶奶。”
曹爷爷一听到杨志安的名字,立刻坐直了身体,下垂的嘴角忍不住颤动。
“都是孽缘,孽缘哪!”曹爷爷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在鹿海蓝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中,他终于将往事说了出来。
故事老套狗血却又让人唏嘘。
杨志安的母亲叶欢洋,曾经是景家佣人的女儿,和景临深的爷爷景南岸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瞒着家人私定终身。
好景不长,两人的感情被景南岸的父亲发现,当即把叶欢洋一家子从景家赶了出去,又快速给景南岸定了门当户对的婚事。
景南岸原本不从,不料他父亲以叶欢洋一家三口的生命相要挟,逼得他不得不妥协。
结婚后,景南岸依然忘不了叶欢洋,可叶欢洋得知他的结婚后,竟然转身转头嫁给了一个姓杨的医生。
景南岸伤心欲绝,得了场重病。
不知情的妻子四处求医,悉心照料,这才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相处之中,景南岸也真正爱上了自己的妻子。
两人度过了一段柔情蜜意的幸福时光。
直到在公司管理上,景南岸和妻子出现分歧,且愈演愈烈,最后甚至影响到夫妻感情。
偏偏这个时候,叶欢洋老公车祸身亡,她的儿子又得了重病,叶欢洋无奈之下又找到了景南岸。
她告诉景南岸,当初她嫁人,是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光明正大出生,不愿意让孩子背负私生子的名声。
一来二往,景南岸和叶欢洋越走越近,最终旧情复燃,终于让他的妻子发现了端倪。
而这个时候,他和妻子生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景临深的父亲,和喜欢的女孩儿私奔路上车祸身亡。
景南岸的妻子在此时亲眼撞破了他和叶欢洋的事,对景南岸彻底失望,提出了离婚。
她彻底放弃了景家一切,留下离婚协议书,仅带着当年嫁给景南岸的嫁妆,头也不回地离开。
景南岸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真正爱的人原来是妻子,彻底和叶欢洋分手,重新追求妻子。
期间,他们叛逆的小女儿瞒着他们嫁给了一个小黄毛,彻底失联。
共同的失子之痛,加上舍不得孙子,他们又重归于好。
再次被抛弃的叶欢洋,终于承受不住打击,郁郁寡欢,带着儿子纵火烧身。
虽勉强捡回了一条命,最后还是病死在医院。
他儿子也就是杨志安,也在那场大火里彻底毁了容,对景家恨之入骨。
景南岸自知理亏,数次想要弥补杨志安,却屡屡被拒。
后来,景南岸无意查到,杨志安愤世嫉俗,却对叶欢洋弟弟的女儿,也就是他外甥女极好。
他的外甥女,恰好嫁给了景氏旁支的景远卓。
这才有了景南岸对景家旁支的纵容,甚至在景远卓等人的蛊惑下,作出把景氏集团交给旁支的打算。
景南岸的妻子,也就是景奶奶自然不愿意,极力反对,和景南岸在办公室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把集团夺了回来,交给了景临深。
景南岸临终前,留下了一封遗书,向景奶奶深情表白,说他真正爱的人,只有她。
然而,景奶奶却在景南岸坟前,烧了那封遗书。
她对景南岸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把所有家产都留给叶欢洋的后代,始终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