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刘玄铁说出来,沈昭月都已经忘了,齐铭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沈昭月自己也是几次三番险些丧命齐铭手中,她并未怀疑这罪名的真假,而是感到奇怪。
虽说杀人应当偿命,但是一来齐铭当时疯病未愈,神智失常,大陈律法并不惩治神智失常之人,二来达官显贵因奴仆犯错私自惩罚打杀之事不在少数,一般来说,谁家死了几个丫鬟小厮,都是无人问津的,为何这件事会突然被翻出来,又为何会严重到齐铭非要送她离京?
沈昭月镇定下来,飞快地转着脑子。又想起齐铭之前说过,只有待在他身边,她才会安全,他才会安心。
而现在,齐铭却让刘玄铁送她走,这是不是就说明,齐铭认为自己身边已经不安全,他已经没办法保护她了?
也就是说,齐铭现在的处境很可能是危险的。
沈昭月脑袋又是一阵微微发晕,心脏紧张地鼓动,咚咚地在耳内回响。
“刘玄铁你说实话,齐铭真的想刚才那小孩说的,要被砍头了是吗?”沈昭月一脸执着地看着刘玄铁,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会罢休的架势。
刘玄铁避而不答:“卑职奉命送娘娘出城,别的一概不知。”
沈昭月:“你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见不到爹吗?”
刘玄铁在齐铭手下多年,要说对齐铭的感情,实则比沈昭月还要深,沈昭月这么一问,立即戳到了刘玄铁的心痛处。
高大的汉子几欲落泪,握拳道:“娘娘放心,明日行刑之前,护卫队兄弟们拼了命也会将王爷救出来!”
是真的,齐铭明天真的要被处死!
沈昭月神情破碎,继而咬了咬唇,深呼吸几息,道:“我不走,我走了你就要护送我,护卫队里武艺最高强的是你,你在,劫法场才更有把握。”
刘玄铁也着急:“可您若是不走,万一我们没救出王爷,皇帝势必会抓您进宫,到时候……”
“到时候他也只是要我的血治病而已!我不会死的!我要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想办法,或者我可以走,但你不能和我一起。”
刘玄铁摇头:“不,娘娘,皇帝嫉恨王爷已多年,您腹中有王爷血脉,他一定会杀您,您也不能独自离开,锦衣卫高手如云,耳目遍布,只有卑职护送,才能保您安全,娘娘,这是王爷的安排,您便听王爷的吧!”
沈昭月这时忽然一笑:“我已经受够了听齐铭的话了,这一次,我偏不听,你若执意要送走我,刘首领,我是大夫,一路上有的是办法弄掉腹中胎儿,让你们王爷断绝子嗣。”
刘玄铁因沈昭月如此硬气的话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沈昭月疲惫地坐下,对沈晴道:“娘,明日一早,您先出城去,回梧州吧。”
沈晴摇摇头:“如果你要留在这里,那娘也要留在这里,你若是没了,娘一个人在梧州独活又有什么意思?我陪着你。”
沈昭月皱眉,担心地抓住沈昭月的手:“娘……”
“别说了,昭月,娘相信王爷一定会被救出来的,我们都不会有事,你腹中孩儿也会平安出生,因为啊,从小到大,只要我们昭月想救的人,都活了下来。”
沈晴爱怜地摸了摸沈昭月的头,她的女儿,明明才只有十七岁,几个月前还是个孩子,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成熟了。
是苦吃多了。
沈晴道:“这次你生死相守,若王爷能脱困,希望他好好待你,别再让你委屈让你吃苦,若他还是让你不开心,那这侧妃不做也罢,娘替你去请和离书,或者让他休了也行,娘带你回梧州过我们的平淡日子。”
沈昭月疲惫地点点头,将头靠在沈晴肚子上,闭着眼睛想能救齐铭的主意。
“刘首领,这桩案子是皇帝为了找理由杀王爷故意翻出来的是吗?”沈昭月闭着眼睛问道。
刘玄铁:“是。”
沈昭月:“皇帝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他想活,我能和他做交易吗?我用自己的血给他治病,他把齐铭放了。”
刘玄铁:“皇帝不会和您做交易的,王爷一死,他便可以毫无顾忌,甚至令锦衣卫倾巢而出光明正大地抓您,他必定是有把握的,既能除去王爷,又能抓住您。”
沈昭月叹了口气:“所以我留下来是对的,被你护送逃走,锦衣卫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我抓回来的。”
刘玄铁没应声,他有把握能带沈昭月逃走一段时间,但能否逃一辈子,确实是未知之数。
沈昭月继续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刘玄铁这时道:“若是能有办法拖延行刑的时间就好了,便可一纸飞书向北境调兵,铁骑南下,直抵京城,我们救出王爷,同北境军里应外合,干脆攻破了城门,把齐镇从皇位上拉下来。”
“拖延时间……”沈昭月念着这四个字,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刘玄铁,你能带我在城中藏身多久?”
刘玄铁:“半个月不成问题。”
“北境军南下要多久?”
“飞书急递过去要七天,北境军南下最快也要半个月。”
沈昭月将头从沈晴怀里抬起来,道:“我有个主意,你听听看可不可行。”
民房里,沈昭月详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刘玄铁听。
刘玄铁听完眼里亮起了光,但又担忧:“这样做,您会更危险。”
沈昭月劝道:“反正无论怎样都危险,不如放手一试?只要拖到北境军来,我们就都能活下去了。”
刘玄铁思忖再三,终于点了点头。
就着烛光,刘玄铁快速地写完了一封信,出门打了个唿哨,一个黑衣护卫飞檐走壁而来,落在刘玄铁身侧。
“飞书给向二。”刘玄铁将信递出,郑重道,“事关王爷生死,务必尽快送达。”
“是!”黑衣护卫将信收进怀里,踏上墙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