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嫣听完沈昭月要她帮忙的事情,惊得差点儿摔了手里的茶杯。
“为什么……”严嫣不解地问道,“凌王马上就要登基了,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离开?不,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沈昭月认真地回答严嫣的问题:“在宫里住了几日,觉得不喜欢宫里,而且我和凌王的感情已经淡了……嗯,或许从来也没多深过,毕竟我和他说起来都是被逼无奈,不如分开,两人都好过些自由些。”
严嫣皱眉道:“沈侧妃,你肚子里还有凌王的孩子。”
沈昭月摇摇头,神情严肃地看着严嫣:“这是我的孩子,王爷既没生也没养,这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以带走。”
“娘娘,可是王爷会允许他的子嗣流落在民间吗?他会到处抓你的。”
沈昭月丝毫没被严嫣说的话给吓着,而是淡定道:“他不会准的,所以我要趁他登基的时候逃走,这样他不会顾及到我,就算察觉了,也不会抛下登基大典来追我。至于以后会不会抓到,等被抓到的时候再说吧,我对他有恩,王爷这个人对有恩于他的人,即便太厌恶,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从前我很讨厌他这一点,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件好事。”
严嫣慢慢地喝下了一杯茶,让自己冷静些,而后才郑重问道:“侧妃娘娘,你已经考虑好了吗?真的要走?”
“我已经考虑好了,要走。”
沈昭月声音总是轻轻的,语气温和,会让人觉得她只是随口说说,没那么坚定。
但其实她想离开已经很久了,从踏入凌王府的第一天起她就想走。
后来能走了却没走,是因为彼时有多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一旦她离开齐铭身边,便有丧命的风险。
再后来,她对齐铭说过休了她的话,但齐铭说她是妾。
妾连被休都不配,只能被卖、送人或者抛弃。
她也觉得,过了那段和齐铭仿佛两情相悦,相处温馨的日子之后,自己越来越像个妾了。
实则她原本从未想过给人做妾,乃是林钰逼她,才失身于齐铭,又见齐铭对她确实很好,才答应过门做妾。
做妾不好,像个物件。进宫做妃子,也只不过是更值钱贵重的物件。
她还是想做给别人看病的大夫。现在林钰、苏仁鹤和皇帝都死了,没有人会再追杀她,她可以毫无顾虑地四处行走。
“嫣儿,我想走,你能帮我吗?”
沈昭月再次开口,神情仍是淡然,眼中却多了一丝坚定和期待,期待着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后的日子。
严嫣蹙眉想了一想,将茶杯朝石桌上一放,眼里也泛出坚定的光:“好,我帮你,沈夫人呢?”
“自然与我同行。”
“好,登基那日我安排你走,坐船走水路,一日便可离开京畿,嫣儿只有一个要求,若他日事发,千万不能供出是严家帮的你。”
“当然不会说,嫣儿,谢谢你,我要自由了。”
沈昭月笑了,握着严嫣的手,严嫣被沈昭月笑得微微晃了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侧妃露出这样纯真甜美的,孩子般的笑容。
就仿佛一个孩子,终于得到了她期盼已久的心爱的玩具一般。
沈昭月和严嫣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出了严府之后便去找沈晴。
沈晴一句话没多说,沈昭月问她,她就答应了。
“娘,你都不劝劝我?您舍得这个大宅子吗?”沈昭月反而有些意外。
“劝什么呢?你和凌王也这么好几个月了,孩子还出生你就要走,只怕是早就想走了。你不高兴,咱们就走。大宅子有什么好的?再好,不如和我家昭月在一起好。”沈晴反而安慰她,“名声的事情你不要想,我们去没人认识的地方,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若有人问,只说他爹死了就行……这么说要是被……知道了,会不会砍我们的头?”
沈晴又有些害怕。
沈昭月笑笑:“不会的,王爷没那么坏,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就砍我们头,而且他不一定会去找我们的,马上要选秀女了,他会有皇后,还有很多妃子,不会太在意我的。”
沈晴点头:“娘好好准备准备,登基大典那天一早起来,我就打赏下人每人两吊钱,当是提前结他们的工钱,免得到时候每人管,再买些蜜饯果脯、肉干烧饼,路上吃。”
沈晴态度和沈昭月一样轻松随意,像是母女俩是要一起去郊游一般。
沈昭月在宫门落锁前回了宫,回到景秀殿第一件事,就是遣走了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包括她带进宫来的春桃和甜花。
“娘娘,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娘娘要赶奴婢们走呢?”春桃带着甜花,跪在沈昭月身前,“这殿里一个人都不剩,娘娘身子又重了,谁来照顾娘娘呢?”
沈昭月摇摇头:“我不需要人照顾,我的身体现在很好,你们不要多想,我只是最近心情不佳,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不想殿中有其他的人。你们先去别处做事,等我心情过了这段古怪的时候,便叫你们回来了。”
春桃和甜花互相看看,她们哪里听过这种古怪的说法?
“这是命令,你们必须照做。”沈昭月又道,声音几乎是娇软的,实则没半点儿威严。
春桃和甜花只得领命离开,走之前把屋里又收拾了一遍。
齐铭忙到深夜,又来找沈昭月时,就发现景秀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
不过好在因为没有宫女去灭灯,屋檐下灯笼都亮着,殿中也还燃着许多蜡烛,他走进去便能看见,床上依稀是有个人影的。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你连宫女太监都镇不住,他们都去哪儿偷懒了?”
齐铭熄了靠近床的几盏灯,殿中光线便昏暗了下来,暧昧不明,沈昭月睁开迷蒙的双眼,也只能将齐铭的脸看个大概。
“我嫌吵,觉睡不安稳,让他们去别处去了。”沈昭月道。
“嗯。”
齐铭其实不甚关心,问出答案也就行了,低头含住沈昭月的嘴唇,又开始床帏之中的那些把戏。
这么多时日,沈昭月早习惯了齐铭这样,也习惯了配合。
熏香混着帐中汗水淋漓,形成了一股水润的香气,齐铭问她:“沈昭月,两日之后就是登基大典,你有大功,你想本王封你个什么位分?”
说是封赏,语气却很冰冷,仿佛是在办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