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这莫峥也确实够执着,遭遇土匪劫道、官府缉拿,险些掉头的风险之后,并没有泯灭其心中志气灰溜溜的逃回家,依旧能坚定信念尝试去和黔中各家大小土司接触,以求组成起义同盟。
田承文与杨实乐见其成,附近的土司被剿灭的越多,他们所能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大。
不过他们也不傻,若黔中土司全都响应号召,唯独他们两家出尔反尔,肯定会变成众矢之的,第一个被针对。
为了这个万一不变成现实,他们也在暗中联系一些小土司,比如蒋州李家、侯州永家、邦州方家等……
也不是说这些家族跟杨、田两家关系好,只是过去没有明显的交恶,一直都在保持中立罢了。
至于蛮州宋氏以及乌蛮罗氏,两家并不打算与之联系。
原因很简单,谁叫他们势力大呐,想要彻底掌控黔中地区,那就需要把实力与自己差不多的不稳定因素全都摘除!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月初为止,耗时近两月,已经转遍大半个黔中的莫峥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在他连蒙带骗下,充州、犍州、今州等地大小土司二十余家,都同意起兵反宋,独占本地。
当中态度最坚定的便是谢氏。
当年,乌蛮罗氏将其驱赶出矩州后,谢氏一族只能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只能在尚未开发地点红枫湖附近苟延残喘。这也就罢了,让该族气恼的在于宋廷不仅不帮自己平反,甚至堂而皇之的将罗氏册封为矩州刺史,放任罗氏鸠占鹊巢。
可以说,谢氏对于罗氏的恨等同于对于宋廷的恨,眼下有机会报复回去,他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除谢氏之外,其余土司愿意起兵的是因为田、杨两家甘做领头羊,殊不知领头羊将会把他们全都送进沟里去……
不过在反宋热潮中,乌蛮罗氏与蛮州宋氏却没有掺和进去。
这两族也是精明,莫峥找上门时,罗氏家主普贵直接拒绝了邀约。
普贵觉得宋军战力强,且各地大小土司很难做到同仇敌忾,难以成事,所以坚决不蹚浑水。
至于宋氏,宋景阳生于后梁太祖开平五年(公元911年),至今已有七旬岁数,他早年间他亲眼见过该地区长期叛服不常的混乱局面,后在宋军的协助下才将黔中给稳定下来,被赵大任命为宁远军节度使蛮州总管府都总管,纯粹的宋廷拥护者。
莫峥对其有过了解,所以压根就没有去招惹他。
三月至,丁朝的气温有所回暖,宋军大概率又要全军开往武宁州。
考虑到这点,莫峥没空管去往其余州县,赶紧赶回播州杨家,将愿意起兵的土司名单上交给了杨实,望其速速带头起义。
见莫峥这么努力,杨实的心尖竟然升腾起几分敬意,但很可惜,他的努力用错了地方。
都说捉贼捉赃,得到名单后,杨实没有转头就交给朝廷,而是亲赴思州,与田承文商议出了确切的起兵时间,本月十五日,绝对的黄道吉日,最适合了。
于是乎,在那一天的黎明到来之际,黔中南部地区突然掀起了大范围的起义,各家土司纷纷高举反宋自立的大旗,朝着附近的州县发起攻击,一时间各城百姓人人自危之。
然而让起义军感到奇怪的在于杨家与田家虽然也竖起了义旗,大军却迟迟没有动静。
正在杨府上的莫峥忍不住问了一嘴,得到的却是不痛不痒的回答:“再等等。”
“等什么?”
“别着急,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人在屋檐下的莫峥也不敢多质问什么,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事,他已经造反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不可能反水的!”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起义活动才过去五天,足足三万宋军突然就出现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杨家与田家双双换旗,把宋字旗又给插上了墙头,并且带着临时征召的三万大军与宋军主帅,时年五十三岁的左卫上将军张永德于邛水县附近汇合。
这一番操作,着实把各方起义军给整懵了,咋回事啊?领头羊一转眼怎么就变脸了?
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杨、田二人之计。
在得到名单的第一时间,杨实与田承文便上表了朝廷莫峥与起义军的事情,十五号也根本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就是他俩为了拖延时间故意编的瞎话。
远在汴京的赵景得到信报的第一时间便招来众臣商议此事真伪,然而杨实二人把这个时间掐的很准确,既能确保起义正常进行的同时不留给他查实的时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赵景只能快马通知赶往丁朝,从潘美手下调回三万人,又将在京兆府养老的老将张永德紧急调往黔中平叛。
先前根据田承文的说法,张永德得知各路叛军号称兵马总和五十万,数量不可谓不大。
然而这数字就跟掺水的海绵一样,水分太大了,当中扣除掉拖家带口的老弱妇孺和假话,真正算得上士兵的壮丁顶破天十万至十二万。
各路叛军中多的数万,少的几百,虽然打着联合的旗号,但更多的还是在各自争利,各自为战。
抓住到这两条主要信息,战场经验丰富的张永德即刻将全军分出五部。
第一路,由田承文为充州招抚使,杨实为副将军,率兵一万,配合充州守军夹击攻城的李、孙、游吾三家两万联军。
第二路,由桂州观察使曹翰为主将,安州团练使曹璨(曹彬长子)为副手,率兵一万进攻南平州,势必要打掉该处的叛军聚集点。
第三路,由宣州巡检袁继忠为主将,宁远将军荆嗣为副将,率军三千前往南宁州,占据此州可以堵截庄、今、勋、南宁四周的叛军相互往来。
考虑到此地重要,张永德是想调派两万人的,却被荆嗣拒绝了,他觉得对付这帮临时拼凑的低质量杂牌军根本就是浪费,带三千人足以镇守。
这些年张永德虽远离朝堂,但对前线的战事还是多有关注的,自然听过荆嗣之勇猛,况且还有袁继忠为他作保,外加手上兵力颇寡,权衡之下便同意了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