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池里仙气缭绕,清澈见底的水面波光漾漾,水纹一圈圈荡开去。
纤纤坐在池边,将那红线织了件坎肩,不满意,拆了,又织件袍子,织到一半儿,差线……
这红线瞧着细,却结实地紧,织个东西穿个百儿八十年的也不坏,划算。
呃,不如织条袜子!
但谁来穿这一只红线袜子,着实要好好寻个合适的人选。
她回过头,月老宫里本虚掩的门窗开始络绎不绝“砰砰砰”关上,关窗闭门声相继传来,躲在暗处瞧热闹的小仙娥们,缩头缩脑一哄而散,全部躲藏起来。
纤纤踱到水边疑惑照着池水瞧了瞧自己的模样:粉面桃腮,绝代仙姿,但绝不磕碜!
诚然,她知道自己绝不是一个勤快的小仙,她和莲城一道入这乾坤池,莲城五百年前就已化形,她偏偏不多不少晚了五百年。
月下老头儿说这乾坤池,有天地最充沛的灵气,莲城也在池边诵了五百年的经给自己听,饶是这般,自己化个人形还用了千年,可见,这世间再无她这般的懒惰的龙鱼。
虽然是只懒惰的龙鱼,但她绝不承认自己是只丑得吓人的龙鱼。
“你,过来!”指着田田叶子下,那瑟瑟发抖的一个黑点,纤纤淘气扔了一个花骨朵过去。
小黑点十分不情愿从水里潜游了过来,游到纤纤跟前,浮出了水面,一只长着龙头龟身的青色龙龟,缓缓扒拉着四条腿,费力爬出了池子。
虽然模样没有纤纤的原身可人,但也是憨态可掬,小巧玲珑,分外可爱。
“龙鱼姐姐,你找我吗?”小家伙怯生生开了口,说完话,脖子一缩,将脑袋收进了壳里,连那一对大眼睛都不见踪影,余一对龙角在外。
纤纤一手提起他一条后腿,嫣然一笑:“你好歹是龙龟,不是乌龟,干嘛将乌龟的本事学了十成十,再说,我长得很吓人吗?”
“姐姐长得不吓人,只是嘴太大!”龙龟不敢伸出头,被纤纤倒提着一条腿,挥蹬着三条腿瑟瑟发抖说。
“胡说,我的嘴哪里大了?”她又照着池水瞧瞧,明明是樱桃小口好不好?
“姐姐的原身在池子里,天天追着我们咬,你问问这一池子的小荷花,谁不怕你?”龙龟小声控诉着纤纤曾经的恶劣形径。
“这?”纤纤抬起头,瞧了瞧这一池在风中战战兢兢的荷花,愧疚叹息:“乾坤池的日子太无聊,我不是和你们闹着玩嘛……”
看把它们一个个吓的,她只是啃了它们的叶子而己,又没真的吃过它们。
还有面前这个如临大敌的龙龟,他习性慢吞吞的,纤纤偶尔遇到它,玩心突起,追在他的后面喊“我要吃了你,马上追到你了…”
吓得这龙龟闪电样消失在田田荷叶里,她还为谁说乌龟形动缓慢纠结了一阵子。
罢了,自己这欺乡霸里的形象算是落实了。
自己倒也清静。
原本也不想清静的……
将手里的龙龟放回了乾坤池,纤纤指着那一池挤作一堆的荷花说:“你们也别躲了,本小仙化了形,也不愿天天呆在池子里陪你们疯,可别想我啊。”
将那红线袜子挂在了腰间,她挥手,离开乾坤池,步履生莲,款款穿过姻缘树,往宫里走去。
乾坤池里抱作一团的荷花见她悠悠离开,叽叽喳喳吵作一团,散开,化成了无数穿绿纱的小仙娥,个个凝眉愁目。
“她就这样走了?”
“完了,莲城仙上回来肯定又要骂我们。”
“方才她叫,你们怎么都不去?”
“你不也没去?”
“我怕她咬我,你看我的裙子。”小仙娥掂起自己翠绿的裙摆,如狗啃过般,七零八落。
其余小仙娥哄笑一堂,笑完又瞧瞧自己破破落落的荷叶裙,齐齐叹息一声,又焉不拉叽变回成一株株荷花。
团团祥云浮抬着红瓦红窗的月老宫,宫殿雕栏玉砌,高耸岀云。
月老宫后是一字并列的二十三座白墙红瓦的仙宫,住着二十二星君,别问为什么少了一个,因为正中的订婚宫,住的正是那驾着云头逃跑了的月下老头儿。
纤纤在各宫里大摇大摆走了一圈,竟然不见一个仙影。
呃,她是有多恶名昭着,竟然一个个都躲着她?
订婚宫里的红衣小仙娥推着另一个小仙娥说:“姐姐,你去找纤纤仙子,把那红线要回来吧,那可是上百根红线啊。”
“我不敢,要去你去!”红衣小仙娥往后退了一步。
“我也不敢。”粉衣小仙娥吞了一口口水,悻悻说:“那可是她从月老脸上拔下来的……”
还织成了袜子!
***
既然都不出来,纤纤坏笑一下,喊道:“我要烧了这棵姻缘树!”
“别!”
“仙子手下留情!”
“仙子饶命,姻缘树烧不得!”
各种惊呼声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飞来护住树的仙女仙童,无数个大红的身影结结实实将那姻缘树护个密不透风,差点亮瞎了纤纤的眼。
“哈哈,我其实就是想吓吓你们,让你们出来而已。”纤纤打着哈哈问:“你们为何也要躲着我?”她不记得,她捉弄过这些仙娥。
一众小仙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最后还是一个清秀的小仙子说:“月老上仙,让我们离你远些……”
“为何?”
小仙们都急着摇头,谁也不肯说出真相。
纤纤四下环顾,二十三仙宫后,是一轮半天大的圆月。圆月里仙气缥缈,一座宫殿傍着参天巨树,亭台轩榭若隐若现。
“那里便是广寒宫?”纤纤好奇问。
听莲城读经,里面就提到过嫦娥,没想到她住的广寒宫和月老宫隔得这样近。
“嗯。”小仙们忙不迭滴地点头,巴不得她赶紧去广寒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