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亮冷冷的光,纤纤抱着云头一阵急奔,粉色的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仙宫银阙在脚下一闪而过,及腰的长发迎风飞舞,回头瞧了一瞧,确定没有影子追上来,她才缓缓舒了口气,抱着云头缓缓飘游。
想她堂堂一个神仙,自打从乾坤地里出来,先是被雷劈,又是被讨债,关键是还欠了那么多神仙的法力……
这神仙不好做,不如下凡去!
九重天上的神仙要下凡,必要去璇玑宫找渡厄星君。
雨露小仙娥当时扳着手指头数债主时,好似便有度厄星君……
本是躲债,那有送上门的道理?
一番思量,纤纤抱着小云朵当成了,鼓着腮帮子将云朵扯了七零八落,云絮漫天飞,一通烦恼,低头一瞧,才发现仅余身下这一撮云了,再扯,自己便下栽下云头。
小云朵可怜兮兮吿饶:“仙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愁,你为何要辣手摧云?”
纤纤猛然惊醒,愧疚一拍额头,脸颊挂上一对梨涡,眉眼弯弯,笑:“抱歉,要不,麻烦你去天河补一补?”
九重天山的云朵,都从天河来的,仙人们用完,又放归天河。
跳下云头,只见一处宫殿巍峨耸立在祥云之中,门前几树粉白海棠繁花正茂,开得热热闹闹。
镶金填漆的银色大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上灵宫。
想想这九重天上,自己认识的神仙并不多,逃个债都没地儿躲。还好这些结界啥的,对她来说,都无甚作用。
纤纤隐身进到上灵宫时,风轻正端着琉璃茶盏,款款过小石桥往大殿里走,纤纤化成一柄兽形碧玉勺,躺在茶盘上。
上灵宫的正殿里,六根雕花白玉柱下,玉石砌成的睡榻上,华年一头墨发如瀑在身后铺展开,白袍如雪。
他眉峰平展,双目微闭,鼻若悬壶,绯樱点唇,俊美无俦的脸上,多一分冷为霜,少一分冷为月,俊到极致,美到窒息。他双手平放膝上,正在修行。
风轻蹑手蹑脚将茶盏放在了大理石桌上,悄悄偷窥华年,见他己入定,又蹲在他的面前小声喊:“仙上?”
小花痴!
纤纤在桌子上旋转了一圈,转得生猛,旋下了地面,“哒”一声脆响。
“谁?”风轻一惊而起,四下环顾,见大殿中并无人影,很是疑惑。
华年突然说:“风轻,你先退下。”
“是,仙上!”小仙子又惊又羞,谅到仙上是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让自己太窘迫,心存感激红着脸退出去。
见风轻逃一般出了大殿,纤纤在地上变回来,撑着腰抱怨:“摔死我了,你都舍不得在地上铺块毛毯子?”
“纤纤。”华年缓缓挣开眼睛,澄澈又干净,笑了笑:“这半夜的,怎么来上灵宫了?”
“别提了!”纤纤拍了拍手,在果盘里随手拣了几个新鲜的果子,一边咬,口齿不清说:“还不是那些神仙找我讨债,我现在没有地方住,今夜先在你的上灵宫挤一挤。”
“讨债?”华年摇摇头,一笑:“谁敢跟你讨债?”
“真的,好多,有财宝星君,天医星君,还有……”她手里拿着果子喋喋不休,一时也腾不出手来,颇为烦恼说:“我也不知道了,反正就是很多。”
华年哑然失笑,道:“罢,既然你如此苦恼,今夜便先在我这上灵宫住一宿。”
“还是你对我好!”纤纤将剩下的果子放回白玉盘里,往地下一躺。
华年无奈抖袍起身:“你怎地躺地上?”
“睡觉啊!”纤纤天真无邪在地上翻了个身。
“来榻上睡。”华年下榻腾开地方。
纤纤欢喜爬上榻,嬉笑:“睡觉都要上榻?我原来在水里睡觉,不用选地方,怎么舒服就怎么睡的。”
袍摆沙沙作响,华年已坐到了书案前,如玉五指卷起一本古籍,眉眼清浅,开始看书。
“你不睡?”纤纤愧疚坐起身,自己霸占了人家的床榻,于心不忍道:“要不,我们一起睡?“
书卷“啪”一声掉到了地上,华年紧忙捡起来,咳嗽一声,定定神,说:“还是你先睡,我不困,再看看书罢。”
“行吧!”纤纤莫名其妙瞧了瞧他,见他面色由白转红,心里斟酌华年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大殿门“哗”一声被挤开,风轻和一众小仙娥相继摔了进来。
风轻被压在下面大喊:“都说了,不要挤不要挤……”她抬起头,见华年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紧忙挣扎起身,施礼:“仙上,外面风大,我来瞧瞧门关好了没,我先退下了。”
“嗯!”华年挥了挥雪白的袖子。
风轻偷偷用余光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影,脚下踩在门槛上,一个踉跄,又摔出了大殿。
战战兢兢的小仙娥们一哄而散,风卷残云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纤纤瞪着眼睛瞧了瞧窗外,问:“起风了?”
“大抵是。”华年头也不抬,说:“快睡吧,上灵宫里没有风。”
夜半,纤纤在柔软的锦被里翻了个身,只感到怀里柔柔软软,温温热热搂着一团毛。
她睡眼惺忪,借着从窗格影透下的皎皎月色,瞧着怀里的东西像一只狐狸。
一只雪白,分外漂亮,睡得正香甜的狐狸。
什么情况?
纤纤大脑懵懵迷迷瞧了瞧那狐狸一下,感觉抱着还挺暖和,毛茸茸的,心满意足将狐狸往自己怀里又搂了一搂,揉一揉,撸一撸狐狸毛,好顺好柔好摸……
狐狸毛的手感,真让人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半响,她陡然清醒过来,放开了手里的狐狸。
她在上灵宫,搂着一只狐狸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