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是呼呼的风声,李双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听到楼下的叫嚷声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你听,我的人来了,就在下面。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讨不了好。不如你就此收手,我也放你走。”
“放我走?”周昫笑得阴森,“李公子可是还没搞清楚情况?”
浑凉的刀身蹭着肌肤,一点一点地划过,甚至能听见沙沙的声响。
周昫提声喊道:“不妨告诉你,楼下的竖梯早让我撤了。与其等他们上来救你,不如你直接下去更快些。”
这话与其说是给李双听的,倒不如说是给楼下人听的。
周昫手上用力,李双两脚便离了地,大半个人都被拎出了栏外,整个背部失了支撑,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李双又是一声惊叫:“啊!不!不要……”
“阿昫!你在干什么!快把人放下来!”
周昫微微一惊,视线从李双身上挪开,便见陆浔疾步而来,面上惊怒惧慌神色交叠。
听到陆浔的声音,李双再也坚持不住哭嚎起来:“陆郎救我!”
啪!
周昫手一扬给了他一拳,整个人的气场愈发冷沉,斜过来的眼神像能把人生剐了一样:“你喊他什么?陆郎?他是什么人,也由得你这般玷污!”
李双让他一拳砸懵了,脸上肉眼可见地青了一块,呆滞半晌才有了喘息声:“我……我……”
周昫眼神一凛又是砰的一声砸了过去。
李双只觉耳边嗡嗡直响,一边脸颊高肿,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崩溃一样颤抖了声音哭道:“那我喊陆浔?陆夫子?”
周昫眼刀沉沉:“你还想喊他?”
李双闭嘴了。
周昫把他揪起来,逼近了道:“你给我听好了,他和你一点关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你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缠着他!”
陆浔已经赶到了钟楼底下,天知道他看到两个人悬在半空时心脏都快吓停了,要匆匆上楼却被底下的人七手八脚拦住。
“陆夫子!陆夫子!不能上啊!”
“那人说了,有人上去就把我家公子扔下来,你不能上去啊!”
陆浔让他们拦得脱不开身,又添几分怒意,干脆站在底下仰头道:“阿昫,快下来!多危险知不知道!”
“听到没有!”周昫阴沉着声音,匕首的寒芒重新抵住,冰冷彻骨。
“啊!”李双一声凄厉的尖叫,腿都吓软了,哪还敢说一个不字,僵硬地应了几声是,又被逼着赌咒发誓,周昫听得满意了,才一手将他拉了起来。
……
“师父~”
钟楼的二层,周昫探出半个身体,挥着胳膊同陆浔招手,眼神亮亮的,完全没有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
陆浔一颗心让他折腾得忽上忽下,不知他又要闹出什么花样:“怎么只有你?李双呢?”
“我家公子呢!”小厮在一旁跟着喊道。
周昫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楼上:“在上面啊,他腿软了走不动,等着你们去接他呢。”
底下小厮一听,一窝蜂地涌进了钟楼。
周昫却勾了勾嘴角,手一撑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半空中在旁边的树枝上借了把力,一个翻身轻轻松松地落地。
他瞥到陆浔的身影,脑子一动,故意顺势歪了脚往地上一摔。
陆浔本就悬着的心又为他揪得一紧,赶过去将周昫拽起来,拉手摸腿前后左右检查了一圈。
“哎,我没事师父~”周昫得了甜头,心满意足地由着他折腾,脸上还带着一丝憨笑,活像叼了球回来讨赏的狗子,“这才多高呢,摔不了。”
陆浔稍稍松了口气,脸上却绷得黑沉,
一个眼刀硬是把周昫的憨笑逼得憋了回去。
要不是眼下周围有人,他多少要给这小子几巴掌醒醒脑子。
这干出来的都是什么混账事!还好意思朝他讨巧卖乖?
陆浔长吸了一口气,扣紧周昫的手腕咬牙切齿:“回去再跟你算账。”
周昫被迫收了笑,悻悻地揉着鼻子。
唉,谁让他被抓个正着呢,算账就算账吧。
等了一会儿,李双软着手脚让人吭哧吭哧地抬了下来,脸色苍白,衣裳不整,胡乱裹了两件小厮的外衣。
那随行的小厮看到自家公子这副惨状,又急又气,指着周昫正要发难。
可李双早让周昫唬破了胆子,此时见他横眉一瞪,哪里还吃得消,什么仇都不想报了,喊着小厮赶紧走。
陆浔挡在周昫身前,本还想着要如何安抚李双两句才不至于大动干戈,没想到李双压根连看都不敢看他,简直跟见了鬼一样,多留一刻都能要命。
陆浔眼睁睁地看着一伙人呼啦啦地跑远了,惊疑交加地地往身后看了看。
周昫向他眨着两只干净无辜的大眸子。
一路回到宅子里,陆浔都没有松过周昫的手。
他是抓的真紧啊,周昫腕上让他捏红了一圈,有些疼,偷偷地转了转手,便察觉头顶上两道目光不善。
“嘿……师父……”周昫不动了,心虚地抿了下嘴,“有点疼,您轻点行不,要捏断了……”
“疼?”陆浔反问一句,继而失笑,“这就疼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会儿那才叫疼呢。”
周昫浑身一颤,心想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严重到陆浔遮掩都没有,直接就赤裸裸威胁他了。
陆浔是真要让他气得七窍生烟,消失两个多月了连个信儿都不捎,一回来就给他这么大个惊喜,是生怕他命太长了不是?
越想越气,陆浔连脚步都快了不少,书房也不去了,直接就把周昫拽进他自己屋里,一句废话没有按到了床沿。
周昫在一连哎哎声中陷进了被褥里,鼻尖触到熟悉的气息,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感动。
还是这个味道!陆浔还给他留着屋子,干净软和的屋子!
只是还没等他感动完,两眼蓦地一睁,感动的心瞬间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