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午八点多到的漠北,他在军队大院附近的如家订了一间房,然后便去教育中心等待开表彰大会的巩雪。
他说在外边能听到颁奖的音乐,还听到主持人热情澎湃地介绍每一位获奖的模范生。他知道她排在第五位出场,是介绍篇幅最长的学生。
巩雪抿着嘴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看到高原眼底的血丝,一双眼睛却是超乎人想象的明亮。“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吧。”她指了指他的眼睛。
高原摇头,满不在乎地说:“不困!见到你,什么睡意都没了。先去看爷爷吧,我还没有拜访过他老人家。”
忽然想起她的叔婶,不禁有些踟蹰:“如果不方便。。。”
巩雪着急地握紧他的手,“不会。。我二叔他们回邻市过年了,家里只有我和田姨。”第一次感谢叔婶,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高原点点头,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指着右前方的如家快捷说:“那我是不是该把房间退了,借宿在你们家啊。”
巩雪愣了愣,白皙的脸颊泛起可疑的粉红,她的睫毛像两把黑扇子似的扑扇了两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微弱音量说:“可以。”
在她紧张地想着家里哪间房适合给高原住的时候,额头上却忽然一痛,惊讶地抬眸,却撞进一双满含着促狭笑意的深邃里,“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住在你家里,让别人说闲话。”
巩雪清亮亮的眼神瞅着他,好半天,才哦了一声。
明知道高原是为了她好,可是想到他千里迢迢来漠北看望她,却要孤孤单单地住酒店,她的心就说不出的难受。
总觉得亏欠了他,辜负了他。
高原带她去超市买登门探望的礼物,巩雪说什么都不需要,你人去了爷爷就很高兴的。可是高原这次根本不听她的,一个187的大个子军人,硬是牵着她的手,转遍了超市所有卖营养品的专柜,最后他就指着那种华而不实又齁贵的进口营养素,牛气哄哄地说:“就它了!”
一口气拿了五盒,一盒一千多块,交钱的时候,他照旧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红红绿绿的钞票,直接递给收银员,“不好意思,数够你的,剩下的给我。”
收银员是个小姑娘,估计刚参加工作不久,还没遇到过这样。。。这样不拘小节的消费者,尤其是,这个男人太有存在感了,以至于她点数了几遍,都在27、28或者38、39的关键处弄混。最后,还是巩雪把高原推到身后,帮收银员点清张数,然后把剩下的一把钱按照大小票面排好,递还给高原,“你要是不愿意用钱夹,就带着卡,现在大点的超市都能刷卡消费的。”
高原不好意思地摸摸露在军帽外的寸发,“成,下次听你的。带卡!不过,你得教教我,怎么刷卡!”他是习惯了,一年难得去一次银行,有事需要的时候,他就多取一点放在身边备用。卡那个玩意,有什么具体的功能用途,他还真不知道。
拎着一堆华而不实的营养品,高原跟着巩雪进了巩家小楼。
田姨正在厨房做饭,听到门响,知道她回来了,招呼了一声也没探头。巩雪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棉拖,递给高原:“穿这双吧,是爸爸的,你们的鞋码差不多。”
高原不介意地换鞋,刚弯下腰,一道黄色的影子便闪电般的朝他猛扑过来。。
他下意识地闪躲,避开攻击,右手却稳稳一抄,握住两只毛茸茸的腿,把黄色不明物体举在眼前。。
大眼对大眼。。
“喵------------”
不过一眨眼的事儿,等巩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彼阿原和此阿原已经互瞪着对方,交流了几十个来回了。
喵星人阿原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往遇到生人那样张牙舞爪,猫仗人势,它今天特别的乖,在拥有强大气场的真人阿原面前,步步退让,眼眼退缩,最后,敌不过真人阿原的眼神攻势,软软地偏过脑袋,朝主人颤巍巍地求救,“喵------------”
巩雪看到阿原那副软弱的奴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还是她那个在巩家耀武扬威,把叔婶欺负得嗷嗷乱叫的喵星人吗?
她品咂了一下嘴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朝可怜兮兮的某只伸出手:“阿原,你又没礼貌了!”
阿原?!
这只虎皮斑纹猫居然叫阿原!
高原的表情从来也没像现在一样来得精彩而富有深刻的内容,惊讶之余,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欣喜,甚至是雀跃的情绪在胸臆间氤氲升腾。。
她是用这种方式来解决她的相思吗?
相较于活物阿原,他似乎太惨了点,想她的时候,只能摸着那张薄薄的照片,遥望着北方,苦苦凝思。。
趁高原还在发怔,巩雪把阿原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她亲了亲阿原‘受伤’的眼睛,“以后要乖,听到了没吗?不然的话,真的阿原叔叔会把你扔出去的!”
高原噗嗤笑喷,“嘿。。嘿嘿!当我不存在,是不是!”他用力地,揉弄巩雪黑黑的短发,更坏的,还顺带把她怀里的喵星人也蹂躏了一番。。
“喵---------喵----------”
“啊!不要。。。放过我!”
田姨端着水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人猫和谐相处,欢笑晏晏的热闹场面。
看似乱乱的画面里,却透着难得的温暖和喜悦,田姨从初期的惊讶到后来细细打量那个身材魁梧的年轻军官时脸上露出的了然笑意,让压抑了一年的巩家,冒出一丝勃勃的生机。
“小雪,这位是。。。。”田姨把盘子放在茶几上,笑吟吟地打断他们。
笑闹过,气息还有些不稳。巩雪敛起笑容,回过身,面色红红地介绍说:“他是高原,我跟您提起过的,爸爸妈妈的部下。”她又回头,微笑地望着神情有些紧张的高原说:“高原,这位是田姨,巩家的亲人。”
亲人,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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