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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旅程相对安静了许多。
后半夜,习惯失眠的巩雪听到下铺传来起床走动的声音,她以为那个男生到站下车了,谁知,第二天清早,她下来洗漱的时候,却发现他蒙着被子,竟还在呼呼大睡。
经过昨天风波的女主角之一的床铺,发现她已经下车了,看来,不用提醒她也能做到独立和操心了,这点进步,虽然不能改变她未来的生活,但是,自立一点,自尊一点,却是每一个出门在外的人所必备的品质。
简单洗漱后,她回到铺位。
下铺的男生还裹着被子大睡,巩雪尽量把步子放轻,从行李包里掏出田姨为她准备的早餐,放在走道的临时休息位上。
她没有立刻打开包装袋吃早餐,因为,撕扯包装袋的响声会惊扰到尚未起床的旅客。
火车已经跨入河北地界,昔日的晋察冀边区,创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辉煌战斗史的革命老区,如今变成了高楼林立、极具现代感的大都市。。
爷爷曾经在河北工作过一段时间,他说是在定州,当时叫定县,那里回民很多,所以牛羊肉馆,还有卖驴肉、马肉的店铺很多。爷爷是个恋旧的人,几次和巩雪说过,想再回到定州看一看白塔,吃一吃美味的熏鸡,驴肉火烧,可是没等愿望实现,他老人家就。。。
巩雪微微垂眸,视线凝注在早餐包装袋上漠北的企业标识上,久久没有挪开。。
“嗤--------”忽然听到有人在笑,巩雪扬起清澄漆黑的眼睛,朝顶着一头蓬乱黑发的男生,淡淡地看了一眼。
都说长着飞凤眼儿的男人,体内大多存有妖孽的隐性因子,如今一看,倒也是挺有道理的。
她转开视线,并未因他的嗤笑声而扰乱心情。
没想到男生竟主动开口,语气还带了一丝调侃的味道:“饿了就吃呗,盯着看又吃不饱肚子!”
巩雪没说话,也没再看他,而是拿起桌上的食品袋,去了晃动比较厉害但是相对不受打扰的车厢连接带。
田姨为她精心准备的爱心早餐,尽管都是买的,却透着漠北家乡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面包,面包里夹有火腿,肉香混杂着面包清甜的香气,在陌生的地方,让她生出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看不出来,你还挺清高的!”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巩雪没有回头,自顾啃着面包,她专注的样子特别的吸引人,尤其是那一抹细腻白皙的颈子,落在凤眼儿男生的眼底,让他也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巩雪很快吃完面包,又喝光剩下的矿泉水,然后旁若无人地绕过多出来的那个人,向自己的铺位走去。
她重新回到中铺,取出一本曼斯坦因的《失去的胜利》,接着之前的空页开始看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而深陷在书籍里的巩雪,也忽略了下铺的男生,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悄然观察了她许久。
“我的记忆说,这事的确发生过,然而我的良心却说,最好还是没有发生过。渐渐地,记忆便屈从于良心的摆布。。。。”男生忽然清晰地念出一段毫无头绪的话来。。
这一小格空间的人都朝他投去惊讶的目光,只有巩雪,仅仅是抬了抬眼皮,并未对他的话,产生任何反应。
男生也不在意,竟顾自站起来,走到两个铺位之间,然后仗着身高优势,把胳膊支在巩雪这边的中铺上,“你不认为我的话很对吗?”
巩雪阖上书本,清幽澄净的黑瞳,冷静地看着男生说:“这不是你说的,而是尼采说的。”
男生眼底闪过一道惊讶的流光,很快,便消逝不见,他举手拍了两下,赞道:“你也对曼施坦因感兴趣?你怎么看待他的功过是非?他是二战德国战败的罪魁祸首吗?”能知道尼采的原话,并且还对《失去的胜利》感兴趣的女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巩雪仅仅用一句话便挡回他所有的问题,连带着,冰雪似的目光,也让男生放在她床铺上的手臂,悻悻然拿开。
她重新拿起书本,清清静静地阅读起来。
男生倒也是个奇葩,受了打击一点也不气馁,竟然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觉得尼采的话把曼施坦因的性格分析得入木三分。人越接近自己渴求的目标,越会变得脆弱、不理智、迷惑和动摇,曼施坦因毕竟是一个人,不是万能的神。作为二战著名将领,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军事指挥才能的,哪怕在强手如林的名将行列里,曼斯坦因的强大也是极其少见的。曼斯坦因虽然才智过人,可他从小就养成了争强好胜的个性,喜欢逞口舌之勇,这成了他悲剧人际关系的暗礁,曼施坦因为常常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建议和要求,有的还深深地激怒了希特勒,为他的仕途蒙下了阴影。。我认为。。。”
巩雪直接翻身面对墙里,把书扣在脸上,做出休息的姿态。。
男生的滔滔宏论戛然而止,他流光溢彩的眼睛凝视着巩雪的背影,好久,才摸了摸高挺的鼻子,转身走开了。。
一个冰雪般冷静坚固的女孩,拒绝任何异性的靠近。。
9号车厢,近一半的旅客是大学新生的家长,他们放下重要的工作,把娇生惯养的子女送到各所高校里去实现人生理想和价值。家长们聚在一起,比较最多的还是子女的成绩以及录取院校的优劣。。
“你们知道吗?今年漠北省高考状元是个女生!”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漠北外国语的吧,听说是复读生,去年只考了一半,就放弃了,真可惜。”
有喝水的声音,然后一道浑厚的女中音,插言道:“这事我最清楚。我家亲戚在外高当老师,我听她讲,那名女生是因为家庭变故才放弃高考的。”
“家庭变故?”
“是啊。。听我亲戚说,那女生是个孤儿,去年爸妈在部队牺牲了,今年相依为命的爷爷又死了。。”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片欷歔之声,“真是贫窑寒门出贵子啊!!烁烁,别玩了!你听听,好好受受教育。。”
叫烁烁的女生撒娇般地哼咛道:“妈。。。我不是有您爱护着吗?难道,你也想让我变成孤儿啊。。”
啪!
随着一声毫无惩戒性质的巴掌落在那名娇滴滴的身上,巩雪却忽然从中铺跳下,她利落地穿上鞋,异常平静地走离八卦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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