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完面,岳东林把古曼童移到卧室的桌子上,他从包里掏出三支线香一一点燃,轻轻晃动使火苗熄灭,几缕青烟在空中升腾盘旋,环绕在古曼童玻璃瓶的四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是什么香?闻起来很安心。”潘晓晨问。
“驱邪的香,去年在一个老道那里请的,一直还没派上用场。”
岳东林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木质盒子,里面是一张洁白柔软的鹿皮袋子,他在桌子上缓缓铺开,潘晓晨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这么多银针?”
只见长长短短,各有粗细的银针密密麻麻地排了九横九纵,在清冷的灯光下更显凌冽。
“古曼童的邪灵已经侵人伯母体内很久了,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用银针把邪灵逼出来,这套银针是古人手工打造的精品,用这套针施针,比现在市面上的钢针更容易传导针气。
但是这个过程可能要伯母遭点罪了,晓晨,你拿一块干净的生姜放在伯母嘴里,防止她咬到舌头。”
潘晓晨点头迅速从厨房洗干净一块生姜拿过来轻轻放在了妈妈口中。
岳东林给每一根银针仔细地消毒,完毕后缓缓运气,把气全部聚集在手指上,他按住潘母的脉搏,感受着她体内游走的那股气,岳东林面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针灸治疗容不得半点差错,不然邪灵很可能直入潘母的心脏,到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岳东林把脉的手指从脉搏上松开,握住了晓晨妈妈的手:“伯母,等下需要您忍耐和配合一下,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岳东林微微用力攥了攥潘母的手,他能感觉到潘母手上的回应,岳东林又把手指移到潘母脖子的动脉处,静静感受那股气起伏的规律。
心里大概有谱之后,他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夹住针身的下端,将针尖固定在了伯母胸口的膻中穴,右手慢慢捻动针柄,将针刺入穴位。
岳东林用同样的手法又扎入了三针,晓晨看到妈妈身子弹动了一下,刚想上去扶住,被岳东林拦下了。
“不要动她!这是正常反应,这三根针是保护心脏的,防止邪气直入,晓晨,你听我说,待会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可以轻易动伯母的身子,我怕怕邪气横窜,到时候更难控制。”
潘晓晨点点头,她看岳东林这么镇静,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了。
岳东林继续把脉观气,又把两根短针分别刺入潘母的眉心和人中,随着银针的刺入,潘晓晨能看到妈妈额头紧锁起来,岳东林加快了施针的速度,他的鬓角开始渗出汗来,每插入一针,他都能感觉到潘母体内邪灵的力量在和他对抗。
还有最后的三针,岳东林觉得手指已经麻了,他使劲儿甩了甩手,再次拿针插入,却发现根本没有着力点,伯母体内的那股气在全力抵抗,让岳东林没有下手之处了。
潘晓晨看得干着急:“针扎不进去?”
岳东林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急得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一层汗,他看着玻璃瓶子里的古曼童,感觉那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格外瘆人,他甚至想去摔了它,岳东林还是忍住了。
他的策略本来就是把邪灵从潘母体内逼出来,回到古曼童身上,再用师父教的画符术封住古曼童,让它的邪灵不再出来,现在银针的布局一方面是为伯母形成保护的屏障,另一方面就是逼出邪灵。
如果直接将古曼童粉碎,伯母体内的邪灵依旧会寄生在她体内或者找下一个宿主,而且极有可能是潘晓晨,那时候情况就更加不可控了。
岳东林正想着,突然感觉到拿着银针的手指被按住,并将银针扎入了穴位,他抬头一看是潘晓晨握着他的手在发力。
“扎进去了。”
潘晓晨松开了岳东林的手,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岳东林也没想到潘晓晨竟然可以顶住邪灵这么强悍的气力,还有两针,岳东林试了一下,只靠自己的力量还是插不进去。
“晓晨,还是你来帮我吧,你看,这个穴位在这这里。”
岳东林找好了穴位,潘晓晨一上手,岳东林就感觉潘母体内那股气在退缩,银针刚进入晓晨妈妈的腕处,佛牌就在玻璃花瓶中猛烈地晃动起来,瓶子“咔嚓”碎裂,佛牌掉落在地。
“糟糕,还差一针!”
岳东林已经来不及扎最后一针,他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一张咒符,用还未熄灭的线香点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岳东林念了四句金光咒,将散发着金黄色火光的咒符扔在了佛牌上。
咒符还未落地,晓晨妈妈突然睁开了眼睛,但眼神完全是直的,那一瞬间像古曼童佛牌上的那双眼。
“妈!”
潘晓晨看到妈妈睁开了眼睛,又喜又惊,下意识用双手抱住了母亲的胳膊,而妈妈眉心的银针被邪灵的气顶了出来!
“晓晨,快,进针,眉心!”
岳东林看到那股气已经全部聚集在伯母的面部了,而他此时来不及过去拿针,潘晓晨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扎入这关键的一针。
潘晓晨听到岳东林的指示反应很快,她学着刚才岳东林的手法把那根掉落的针再次扎入母亲的眉心,岳东林过来一看,那一针精准无误!
岳东林又抽出一根:“最后一针,头顶的百会穴,从上面逼出邪灵,晓晨,这一针交给你了。”
位于头顶正中间的百会穴,其实是在头皮部位,下面就是颅骨,根本就没有多厚,这一针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能直入大脑皮层。
岳东林知道这一针他同样扎不进去,但他意识到潘晓晨是可以的,岳东林迅速找好了穴位:“晓晨,快!这根针必须全部垂直地刺入头顶。”
岳东林为潘晓晨演示了一下这一针要怎么进,潘晓晨看得很专注,这一幕如同武林高手在给有缘人传授看家绝学一样。
潘晓晨拿着银针丝毫不慌,一个呼吸之间就把银针插了进去,一刺而入,一入而准。
岳东林不敢相信潘晓晨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拿过针,她进针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顾虑,动作轻灵如鸿毛,手法稳重如山岳。
潘晓晨最后一针像打开一个开关一样,母亲突然弹坐了起来,头部端正,上身直立,潘晓晨攥紧了手,她看到一股黑气从母亲的眼睛里钻出来,和辟邪的青烟融在了一起。
“是邪灵!”
岳东林没有慌,看来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稍作调息,《黄帝内经》有言:“刺之要,气至而有效”,岳东林蕴炁于丹田,以指端发气,左手持针柄,轻轻捻动各个穴位的银针依次行针,时而慢捻,时而小幅度、高频率地提插捻转,使针身产生轻微的震颤,这样可以让岳东林的真炁通过银针到达伯母体内,以祛邪扶正。
潘晓晨看到岳东林的汗珠已经开始往下滴了,但是不敢上前扰乱他,此时咒符灰烬下的佛牌发出“喀嚓”折断的声音。
潘晓晨耳朵很灵:“东林,你听,好像不只是佛牌的声音,还有其他碎裂的声音。”
岳东林也察觉到了,四周好像都在“咔嚓嚓”地响,突然“哐当”一声,房间里的穿衣镜碎了,桌子上的化妆镜碎了,墙上挂的钟表外层的玻璃也碎了,从客厅传出“嘭”地一声巨响,鱼缸爆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鱼缸的水倾泻而出,三条色彩斑斓的孔雀鱼被甩落在湿漉漉的地上,用鱼尾慌乱地拍打着地面,潘晓晨和岳东林在一阵几里哐啷的玻璃破碎声中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