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身体僵住,“什么意思?!”
“你……”沈建国慌慌张张地道:“之前有好些开着豪车,穿着西装的男人冲进来,把家里砸的乱七八糟,说是你欠了钱,那个老太婆被吓到,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人当场就没了!”
沈以南双目赤红,心一下子就揪住了。
脑海里闪过的猜测,让他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欠过谁的钱,怎么会有人找上门!”
“我才没有胡说!”
沈建国目光慌张的扫视了圈,指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李炳才,你告诉这混小子,你那天是不是看到好多人从这里出去!”
沈以南转头看向沈建国指着的男人。
男人皱着眉,道:“以南的,你爸的确没说谎,你奶奶去世那天,十来个男人闯进来,我当时看对方来者不善,就……就没敢过来,晚上你爸从镇上买酒回来,就说你奶奶人没了。”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你招惹来的人!”
面对愤怒的恨不得冲上来撕碎他的沈以南,沈建国结结巴巴半天,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
他大声道:“我没说谎!我回来时候,躲在村外撞见他们……听到他们说,你得罪了姓谢的人,他们才会过来的!”
暴怒中的沈以南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住,脸如同被抽干了血液,呈现出骇人的苍白。
思绪缓慢的转动着。
沈建国胡说八道的?
谢寻他不可能这样做的!
可谢寻来过他家,知道他最在乎的人是奶奶,也说过要他生不如死……
沈建国就算随口一说,就胡编出姓谢的人,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想到这里,沈以南身子一软,膝盖重重跪在地上,眼睛红的仿佛能滴出血,几乎崩溃捂着脑袋,瞪大眼睛,自言自语着。
“不……不可能的,他不会这样做,不会……”
突然沈以南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胸口闷痛不已,喉咙腥甜,咳嗽一声,直接呕出一大口血来。
紧接着他身子软趴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张姨吓得惊呼出声。
“以南啊!”
沈建国一时也被吓得愣住了。
张姨去拉沈以南,她一个妇人根本拉不动他,着急的推着把沈建国,急声道:“别愣着了啊!快!把人送去医院啊!”
几个男人和张姨一起将人抬出去,让村长开着家里的面包车,将沈以南送到镇上的医院里。
经过检查才知道,沈以南有严重的胃溃疡,情绪激动引发胃粘膜血管收缩,引发溃疡面出血,导致的吐血。
张姨听着,都忍不住抹眼泪了。
“以南这孩子啊……真是太辛苦了,他从小跟沈奶奶相依为命,这人一走,留下他他可怎么办啊?”
沈建国在一旁蹲着,听着张姨的话,默默抽烟。
沈以南是第二天才醒来的,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他醒来,只是声音沙哑地开口问了句,“我奶奶埋在哪里了?”
张姨回答:“在村口往北的小山坡上。”
按照他们这边习俗,人死了会先下葬,灵堂里就摆牌位,烧香烧纸钱不间断,直到十四天后事才算彻底结束。
沈以南得到回答,合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张姨端着熬好的粥,道:“以南,张姨知道你很难过,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先吃点东西好吗?”
张姨劝了好几遍,沈以南都没任何反应,最终也只能摇摇头,先从病房出去。
张姨交代了沈建国一声,回去给沈以南收拾衣服,他得住院几天才能出院。
张姨前脚一走,沈建国酒瘾犯了,在病房外来回踱步,见沈以南安静躺在病床,就决定去买酒。
病房里的沈以南睁眼,拔掉手上的输液针,看都没看流血的针口,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
等张姨回来,发现人不见了,找到满身酒气的沈建国到处去找人。
医院里找了个遍,都没找人,天都下雨了。
张姨想起沈以南问过沈奶奶墓地,火急火燎拉着不情愿的沈建国赶过去。
墓地里。
沈以南淋着雨,满身泥泞的来到墓前,也不知道路上摔了多少跤,才摔成这副样子。
他扑通一声跪下,红着眼,重重磕了一个头,直起身,再磕一个头,最后磕下去时候,他没有再起身,脸埋在沾满泥土的手背上。
淅淅沥沥的雨下大了,豆大的雨珠砸在人身上,都会觉得疼。
在雨里,沈以南终于哭了,雨水混杂着泪水,汹涌而出。
他泣不成声地喊奶奶,一遍遍懊悔内疚的说着对不起。
张姨跟沈建国赶到墓地时,见到嚎啕大哭的沈以南,一时都愣住了。
特别是沈建国,低着头,表情复杂。
沈以南被带回医院时候,虚弱到几乎昏迷。
医生忙前忙后,严厉的骂了家属,叮嘱一定要让他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张姨拍了拍沈以南的手,红着眼眶,心疼到没办法说话了。
张姨陪着沈以南一会儿,就回家准备吃的,让沈建国好好看着。
沈以南闭着眼睛,也不知道醒没醒。
沈建国坐在病床前,不停在抽烟。
父子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护士进来斥责沈建国,他才把烟灭了,对着沈以南说。
“以后你好好上学,为自己谋个好前程,我……我去给工地给人家当小工,挣钱供你上学!”
沈以南没有任何反应。
沈建国也没再说什么。
两天后。
沈以南拿了把水果刀回到市中心,没有回学校,直接去了谢寻的公寓。
沈以南输入密码,密码没有变。
“咔”一声,门开了。
沈以南在谢寻的公寓里待了两天,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他看着曾经两人生活过的地方,昔日回忆在脑海浮现。
沈以南眼睛猩红,拿起一张实木餐椅,疯了一般将公寓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沈以南累得全身无力,躺倒在狼藉一片的地上,蜷缩着身体,肩头抖动,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哽咽声。
次日早上。
几乎两天两夜没合过眼的沈以南睡着了,醒来时,怀里抱着是谢寻穿过的衣服。
他怔怔望着那件衣服好半晌,挣扎着勉强站起身,手里攥紧那件衣服往外走。
站在门口,他回头看了眼被砸得一片狼藉的屋子,转身,脚步沉重,一步一步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