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宅了整整三天,沈枝意才把简单的设计稿赶制出来。
她并不会画图,于是毫不犹豫搬来了沈惜竹当救兵。
不愧是精心培养的相府贵女,沈惜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让她叹为观止,内心由衷升起一抹敬佩。
沈枝意有很多想法,可总是词不达意,沈惜竹却仿佛与她心灵相通,提起笔,画出的效果与她想象中相差无几。
“姐姐,你太厉害了,就是这种效果!”沈枝意眼眸亮亮的,隐隐生出崇拜。
“能帮到你就好。”沈惜竹握着毛笔,听着耳边雀跃的声音,不免也溢出几分笑意。
“姐姐,依你看,这样布置可行吗?”沈枝意指着图纸,单手托着腮。
“区域划分合理,走线流畅,我觉得可行。”沈惜竹点头。
得到认可的沈枝意难掩激动,扒拉着图纸左看右看,琢磨着有没有细节需要修改。
沈惜竹就在她身边坐着,陪在一旁,眼神柔和。
茉云居外,叶慧茹和沈南山透过院门,并排而立,静静看着姐妹二人温馨和谐的画面。
“落水后,之遥好似彻底变了一个人。”叶慧茹眼眶有些湿润。
“夫人不必伤心。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们的女儿。”沈南山轻轻擦拭她的眼角。
“你说的对,其实我不必太过纠结,如今阖家欢乐,正是我心之所向。”叶慧茹调整好情绪,有些出神。
“之遥如今活泼开朗,敬重爱戴我们,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沈南山宽慰道。
“嗯,我知道。”叶慧茹点点头。
身为父母,他们又何曾察觉不出沈枝意的变化。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无论如何,只要她是沈枝意,他们就愿意一直宠她爱她。
他们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没有打扰,相携离去。
*
画好图纸,确定好细节,沈枝意便打算告知郭管家,准备动工。
奈何皇后一道旨意,沈惜竹又被唤入宫内。
“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要不下拜帖让孟姐姐陪你?”沈惜竹提议道。
“好,姐姐你就放心进宫吧。”沈枝意答应得很爽快。
沈惜竹又交代两句,才上马车进宫。
沈枝意当即就让怀春给孟云禾下了拜帖,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孟姐姐有不同的想法呢。
收到回音后,她去太傅府与孟云禾汇合,一同前往待开工的铺子。
在马车上,沈枝意事无巨细交代了自己的想法,兴致勃勃地拿出图纸,请孟云禾观摩。
“你这是公然要与楚明玉作对?”孟云禾挑了挑眉,无奈地笑笑。
“孟姐姐,从商之道,自然各凭本事。”沈枝意俏皮地眨眨眼。
“你呀你,和柠语一样不省心。”孟云禾嘴上嗔怪,却是认真揣摩图纸,提出自己的见解。
马车驶进城东,集市上热闹非凡,沈枝意与孟云禾在车内讨论得热火朝天。
“孟姐姐,你简直让我茅塞顿开!”沈枝意惊喜道。
“不过是设计的一些巧思,具体还要实践后再看。”孟云禾笑着,被她的笑意感染。
忽的,马车外响起争执声,马车急停,身体不受控地往前一个踉跄。
“孟姐姐,没事吧?”沈枝意关切道。
“无妨,你呢,有没有磕到?”孟云禾上下打量。
“我没事。”沈枝意摇头。
她掀开车帘,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被几个壮汉围在中间不怀好意地拉扯。
“放手!我不和你们走!”那姑娘流着泪,喊的声嘶力竭,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嘿,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自愿卖身为奴,现在又想反悔?”其中一个地痞嗓音极大,凶神恶煞。
“你...”小姑娘急得大哭,“可是你还没有给我钱...”
“跟我们走不就给你了。”那地痞拽住她的手腕,两人力量悬殊,那姑娘硬生生被拽出一段距离。
沈枝意扪心自问,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毕竟捡人有风险,搭救需谨慎。
可她就是看不惯恃强凌弱。
“霍川,动手。”
沈枝意一声令下,暗处的霍川伺机而动,快到都没看清动作,几个地痞就纷纷倒地。
“谁啊敢管你爷爷的事?”那地痞嘴上不饶人,目光落到沈枝意身上时,又立刻收了声。
一身华服,容貌昳丽,他心下清楚这是踢到铁板了。
“你再叫。”沈枝意目光淡漠,言语也是冷冰冰的。
那姑娘止住哭声,怯生生地躲到沈枝意身后。
几个地痞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灰溜溜跑远了,沈枝意也懒得去追。
她转过身,站得近了才发觉那姑娘瘦的厉害,皮肤也比平常人家的姑娘黑一些,衣服上打着补丁,只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晕染着细碎泪光。
“花花谢小姐救命之恩。”愣怔两秒后,那姑娘迅速跪下,给沈枝意重重磕了个头。
“他们为何纠缠于你?”沈枝意轻轻抓住她的手臂,袖子下纤细的肢节令她内心一惊,随即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家中有人生病,花花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卖身为奴...可是他们不讲道理,不给钱就强行要带走我...”花花心有余悸,身体打着颤。
沈枝意目光瞥到一旁的字据上,五两,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我现在有时间,与你一同找大夫去你家中为你家人看病,不知可好?”
沈枝意没有盲目信任,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谢贵人搭救。”花花眼底迸发惊喜,又要下跪,被沈枝意及时拦下。
马车捎上了附近医馆的大夫,七弯八绕,驶到一条小胡同的巷口。
沈枝意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胡同幽深阴暗,一眼望进去望不到尽头,好似深渊不自觉让人心生恐惧。
“孟姐姐,你和郭叔留在外头吧。”沈枝意不想她随自己进去冒险。
“我与你一起吧,你的侍卫守着你,我在外头,反而不安全。”孟云禾掀开车帘,低声道。
沈枝意心想也是:“但这里面...”
胡同黑漆漆的,难免会有变故。
“贵人请放心,我们双柳胡同的人都很好。”花花像是看出了两人的顾虑,可回头发现胡同确实阴暗没什么说服力,又闭了嘴。
“你不是带了侍卫嘛,别紧张。”孟云禾下了马车,宽慰道。
沈枝意点头,花花便引路一路往里,走到了一间小门前,轻轻推开,院子很小,往里也只有一间屋子。
花花推开屋门,领着他们进去,沈枝意环顾四周,这地方真是仄逼,若是她一开始穿越到了这种地方,定是要压抑死。
屋里只有一张床铺,上面躺了一个人,幔帐落下,看不清面容。
沈枝意没有继续向前,只是让花花领着大夫去查看那人的情况。
孟云禾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她四下环视,整个屋子清贫但整洁,没有多余的摆饰,只有窗边的一张长桌与一把竹椅。
她踱步而去,只用了两步,就从正门移动到了窗边。
长桌上铺满了纸张,孟云禾略微一扫,刹那间一愣,低头看字。
她生于太傅府,从小耳濡目染,涵养与学问都是极好,对字画也能品鉴一二。
长桌上的字体气势雄浑,字字饱满,笔力入木三分,无疑是绝佳的笔迹。
她低头欣赏,没有伸手触摸,视线扫过面上的几页纸,捕捉到某些字眼,面露惊诧。
“之遥,你过来。”孟云禾招呼往里张望的沈枝意。
“怎么了孟姐姐?”沈枝意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身过来。
“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