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走后,李安妮很严肃地警告李三妮:“以后不允许你自己再单独去许校长的办公室,他给你什么你都不许要,听到没!”
“为什么?”李三妮不解。
“你很缺吗?你什么没有!为什么非要他那些!”李安妮没有好脾气。
“为什么不能要?”自己得到那两支铅笔,爸爸妈妈和大姐明明都是很替她开心啊,她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安妮的行为。
“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你就记住我说的就行了,别问为什么,反正我是为你好。一定、一定记住,不许单独去他办公室,一定一定要记住!”安妮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置喙。她还是担心李三妮不听她的话,最后语气竟变成祈求:“李三妮,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李三妮看着这个天天和她打架的小姐姐儿那种担忧的表情,让她直觉这中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爸妈都不知道的事,她听话地没有再追问为什么,而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要那些就是了。”
李三妮心里闷闷的,看着垃圾桶的那两支铅笔也没有去捡。
第二天李三妮早上睡醒一睁眼,李安妮就站在自己床头,她吓了一跳:“小姐姐儿,你干嘛吓我?”
“给你,自己去买铅笔。”李安妮递过去一张一元钱。
李三妮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安妮给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小姐姐儿,你真给我?怎么这么大方?”一块钱够她买好多东西了,她平时跟妈妈要两毛钱都很费劲的。
“给你你就拿着,不然等我后悔我就不给了。”
李三妮麻利地接过钱,她一想不对,就问:“小姐姐儿,妈给你多少零花钱,你还能分给我一块?”
李安妮有些懵,一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随口说:“反正比你多。”
李三妮炸了,还没从被窝爬起来就狼嚎鬼叫起来:“妈!妈妈!不公平!凭什么小姐姐儿比我零花钱多!凭什么?”
春花刚做完饭,要进屋叫醒这个大懒蛋,还没进门就听见这厮的吼叫,真是断不完的官司:“干嘛干嘛,不起床你鬼叫什么?”
“凭什么小姐姐儿比我零花钱多?我从小就穿她们剩衣服,书包、作业本包括铅笔都是用的她们剩的,为什么给个零花钱我都是她们的零头?”李三妮越说越委屈,最后还哭了起来。
“凭什么?凭你起得早!凭你回回考试得第一!”春花看到这个家伙一大早衣服都没穿就顶着眵目糊开始闹腾,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过去一把掀了她的被子:“别叫唤,赶紧起,洗脸吃饭去!”
“我不吃饭!你们就是偏心!我从小啥都捞不着好的,零花钱我要两毛你都嫌多,我小姐姐儿说给我一块就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凭什么?你说我成绩差,我这不考了第一了吗,凭什么还是跟她零花钱不一样!呜呜呜~”她就这么不穿衣服在床上站着跟春花理论。
这高度,正好让春花一巴掌扇到她光溜溜的屁股上:“死丫头!一大早你就光着屁股在屋里嚎,你丢不丢人!赶紧给我穿衣服下地!”春花简直都没眼看,以后说什么也得让她养成穿内裤的习惯了。
“我不穿!什么都不穿!饭也不吃!这事儿不给我个说法,我今天就不起床了!”这犟种的驴劲儿又上来了。
安妮看她拉着不走,打着倒退,转身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出去了。
门外的李东着急上班,听到这孩子又闹腾,本来要过来收拾她一通,走到门口听到吵架内容又止了步,对门里大声喊道:“你赶紧起床吃饭,今天我给你两块钱,别嚎了,赶紧起!”
“我不,我就要个说法!我知道你给我两块就是为了对付我,不让我嚎,我偏要嚎,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这些年的不公平待遇怎么能是两块钱就能解决的,凭什么还不让她嚎了,他们必须跟她道歉!必须保证今后不再这么对她,要一视同仁!
李安妮本想自己先去吃饭上学,但是李三妮的刺是自己给挑起来的,她也安不下心自己去吃饭,就又走了进去:
“李三妮,你别闹腾了行不行,爸妈压根没给我那么多零花钱,这钱是我平时攒的。
还有,你觉得爸妈偏心我,我还觉得爸妈偏心你呢,我考了多少次第一,爸妈有一次给我包饺子庆祝的吗?
还有,你看看你从小到大的各种玩具,你问问爸爸,我和姐小时候谁有过,我们两个什么玩具都没有,爸爸还带你游泳,为了你,他把村里的水站都给重建了,你还在这儿喊凭什么,你好意思吗!”李安妮越说越大声,最后也哭了起来。
李东听得直挠头,自己欠的这儿女债啊,他抬手在卧室门边举了两举,终归还是放了下来,想说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算了,越说越错,自己也讪讪地离开了。
李安妮说完这些,先是没控制住情绪,激动地哭了一鼻子,可她毕竟比李三妮理智,知道时间也不早了,她便也没再理会这边,转身离开了卧室,自行盛了饭,给李东也盛了饭:“爸,吃饭了。”
李东坐到茶几上,拿起碗,面对着二女儿,这饭是怎么也塞不进嘴里去。
“爸,快吃吧。时间不早了。”李安妮催了一句,自己则是快速地扒拉起了饭。
李东叹了口气,也拿起了筷子。
卧室的李三妮被安妮吼懵了,自己都委屈了十来年了,今天本来打算找他们算一账的,谁知道反被将了一军。
李安妮不冲她嚷,她还以为是她心虚,这一下,把她也嚷醒了,可不就是这回事嘛,爸妈对她的好,她怎么能不知道,只是一时又被嫉妒冲昏了头,犯了倔而已。
春花适时说了句:“这下好了吧,自己成了忘恩负义的了,该不该?别现眼了!赶紧穿衣服起床,多大的丫头了,以后睡觉穿着点东西,真是没眼看你!”说完把衣服扔给了她,自己也出去了。
李三妮一拍脑门,妈呀,想起来了,今天得早点去学校排练呢!她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来到客厅,看了一眼挂钟,七点二十,妈呀妈呀,净顾着争风吃醋,都这么晚了,她赶紧就着脸盆里不知道谁的剩洗脸水抹了一把脸,拿出牙刷,连牙膏都没挤就随便划拉划拉前排牙齿的外立面,拿着一把掉了两根齿的梳子递给春花说了句:“妈,赶紧给我随便梳下头,学校有事我得早走!”
春花被她催得迅速给她扎完头发,还没来得及给她盛饭,就见她拎着书包一溜烟跑了。
一路跑着都没停,脑子里却是安妮刚刚对她的控诉,她说的也都是真的,这么一想,自己确实挺没良心的,这才想到要去寻思一下李安妮为什么给她钱。李三妮不是一个实心傻子,大致也能猜出是为了让她不要接受许校长的赠予,可具体为什么,李安妮没告诉她,她无从知晓。
跑到学校,刚好七点半。昨天约好的几个人居然都还没来,这群懒蛋居然比她还晚,她从门卫房取来钥匙开了教室门。一进门就看到了《阳光总在风雨后》的录音磁带,那不对,至少徐美丽是来了的,可是她去哪儿了呢?
没几分钟,几个女生就陆续来了,现下只剩徐美丽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少一个人,怎么排练?
“我来了我来了!班长老大,你看,我找到磁带了,《朋友》和《中国人》我都找到了!”大孟子天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两盘磁带。
“真好,那你找来了,你就先排练着吧!录音机呢?我们先一起听听磁带。”
“录音机昨天我还回去了,我本来放在桌子上的,后来郜老师说别放在班里,不安全,让每天用完还回许校长办公室去,第二天用时再去拿,反正许校长也不回家,他就在学校住。”大孟子天说。
李三妮想到安妮的警告,就跟大孟子天说:“那咱俩一起去许校长办公室取录音机吧,回来先听一遍磁带。”
“这小事,我自己去取就行。”说着他就向外走。
李三妮跟上去,说:“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别单独去。”
大孟子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多问。
两人还没走到,就看见徐美丽从许校长办公室出来了,她满面笑容,看到李三妮和大孟子天之后还悄悄把手背了过去,可是李三妮已经看到了,也是两根铅笔,李三妮没有拆穿她。
“原来你在这儿啊!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了。”大孟子天说,“录音机呢?”
“哦,忘了,我再去拿。”徐美丽说着又转身折回了办公室。
“脑子干嘛吃的,真不知道这人来这儿干嘛来了,转一圈也不拿录音机就出来!”大孟子天絮絮叨叨。
李三妮没有说话,看着她又进去将录音机拿了出来。
“你很热吗?脸这么红!”大孟子天问徐美丽。
“没有,不热。快回去练歌吧,一会儿该上课了。”徐美丽显得很不自在。
他们三人回到教室,申荣荣走了过来:“班长,我们几个讨论了一下,咱们三首歌曲,现在只有一个录音机,一首歌练的时候别的就练不了,咱们要不要把歌曲合并了啊?”
“合并?什么意思?”李三妮没听明白。
“就是来个串烧!把三首歌重新录到一盘空磁带上,咱们三首歌一起练。”申荣荣说,其余三个女生也点了点头。
“别,我可不跟你们掺和!你们练你们自己的就行,我自己在家练,你们不用管我。”大孟子天说。
他又对李三妮说:“放心吧班长老大,我的实力不练都行,唱歌这方面,我还没有不自信的时候呢!”
李三妮不置可否,她随即做出决策:“那之后你就在家练吧,其余同学咱们开始吧!”
没练几遍就上课了,李三妮将录音机拿到自己座位底下。她翻来书包准备拿书,从书包里掉出了一块钱,应该是早上安妮放进去的,这个小姐姐儿,虽然跟她吵着架,但还是将钱给了她,李三妮有些感动,同时也反思着自己,以后不能冲动,伤害别人。她将钱装进了口袋,开始听课。
由于早上李三妮几人并未练上几遍,总有几个人记不好词,晚上放学李三妮又组织大家开始排练,几人练上之后就都忘了时间,一直唱到了天黑。
“班长,再来一遍吧,我中间还是有的地方唱得快了。”一个女生说。
“今天太晚了,不练了,明天咱们再继续,荣荣,静静,你俩陪我去把录音机还回去。”李三妮说。
“班长,我去就行!”徐美丽自告奋勇。
“那行,咱俩一起去。”李三妮看了看她说。
“这小事我自己去就行。”徐美丽拿起录音机就要去。
李三妮嘱咐大家将东西收拾好,门窗锁好,自己则快步去跟徐美丽。
“美丽,等等我。”李三妮出了教室门叫住她。
“班长,你不用一起来的,我自己去还就行了。”徐美丽停下脚步说。
“美丽,以后你去许校长那儿,我还是都陪着你吧。”李三妮说。
徐美丽狐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早上你去的时候许校长是不是给了你两支铅笔?我都看到了。”李三妮说。
“哦,我说你怎么非要跟我过来,回头我分你一支不就行了。”徐美丽不悦。
“不是那个意思,许校长也给过我。”李三妮知道徐美丽语气的意思,她试图解释,“我们以后都不要单独去那儿了,许校长给的东西也别要了。”
“为什么?”徐美丽没明白。
“总之你听我的就行。”李三妮说。
两人一起将录音机还了回去。许校长像长辈一样关心地问她们练得怎么样,又嘱咐了她们几句以后别太晚,回家不安全之类的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言行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