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歌曜停下了习练玄踪步,子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识海中的波澜,这才微笑着安慰梦溪道:
“我没事的,梦溪妹妹,别担心。
“只是我刚才突然想到,你父亲传授给我的玄踪步,我还没有好好练习。
“这次回吕城,见到他老人家,说不定他就会考验我。
“万一,我因为这门武技没练好,没通过考核,他就不答应给咱俩赐婚,那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我刚才试着在识海中习练这门武技,只是没想到它如此霸道,掀起的狂潮,让我几乎无法承受。”?
梦溪听完子阙的解释,心中的担忧这才散去。
不过,她脸上却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问道:“武技还能在识海中修炼?这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呢。”?
子阙笑道:“我的识海相当宽广,早就能够容纳我自己在其中修炼了。我甚至怀疑,将来其中会不会形成一个海岛,会不会还能容纳其他人进去?
“如果将来能够容纳其他人进去,我就请妹妹你进去参观一下哈。”
梦溪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参观别人的识海?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啊!她迫不及待地答道:“好啊!好啊!”
子阙见安抚好了梦溪的情绪,便接着道:“既然不能在识海中习练,那我只好到外面习练了,你且在车中安坐,待我习练几遍,便去来。”
梦溪满脸狐疑地皱起眉头,轻声问道:“我们的马车正在疾驰之中,你要到何处去习练?莫不如我陪着你一同去吧?别待会儿找不到车队了。”
子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言道:“妹妹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爹爹这门武技,如灵猴穿越森林,如猎豹追击猎物,最是适合在这颠簸的马车之上习练了,你且瞪大双眼,好生瞧着便是。”
言罢,子阙轻轻掀开门帘,如一只灵活的狸猫般钻出了轿厢。
梦溪见此情形,亦步亦趋地撩开门帘,满心好奇地想要看看,子阙究竟是如何习练的。
只见子阙正稳稳地立于车座的边缘,挺拔而帅气,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双脚猛然一蹬,随着一声清越的轻喝,子阙仿佛幻化为了一只灵猫,从马车上纵身一跃而下……
原来,这玄踪步的基本功,共包括:猫步、熊滚、鱼跃、猴飞、豹奔、蛇行等六个基本动作,以及如何巧妙地借力,如何随心所欲地组合运用这六个基本动作。
而且这基本功的施展,完全无需借用内力,即便是炼体期的武者,都可以练习,从而大幅提高自己的实际战斗力,非常适用。
子阙首先习练的,乃是“猫步”,其动作犹如一只轻盈的猫儿,追求落地时,如灵猫般轻柔。
正好,在奔驰的马车上,可以通过反复跳下车,跳上车,又跳上车进行练习。
由于马车飞驰,较平地里习练,惯性更大,练起来虽然难度有所增加,但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子阙的习练进展神速。
他通过细细体验,秘籍上所说的,落地时从足尖到足趾,再到足掌,又到足跟,那种渐次触地的感觉,很快就找到了那种如同车轮转动一般,渐次缷力的感觉。
子阙不断尝试,从最初落地有声,还踏出尘土,并且明显感受得到全身震动的粗犷状态;二十多次之后,就已经能做到落地十分轻柔,似乎踩在了水面上,不带起一缕烟尘,近乎无声的程度。
接着,子阙就开始习练起第二项基本功——“熊滚”。
这与“猫步”强调通过足部动作,从而卸力不同,从本质上看,“熊滚”是一种在高速运动中,或从高处落地时,通过全身的动作配合,从而卸力。
习练这项基本功,从车座那样的低处跳落可不够,至少得从马车顶上,跳落地面才勉强够高,而且还得马车跑得快一些,效果才好。
但这一项基本功,子阙却习练得有些波折,几次动作都不到位,险些摔成狗啃屎,不仅外套上沾满了尘土,而且满脸也都是尘土。
子阙狼狈不堪的样子,引得梦溪呲呲直笑,她关切地喊道:“子阙哥哥,你可要小心一点啊,别功夫没练成,反而受了伤。”
子阙闻言,心里不禁一暖,暗暗感叹道:这么好一个姑娘,这么关心自己,而自己却只将她当作一枚棋子,待完成圣子权力斗争的目标,就要放弃,甚至是还要伤害的工具。
这样做,实在有违天理,有违自己的本心啊。
子阙于是对梦溪报以一个诚挚的微笑,道:“妹妹放心,我有分寸的,绝不会让自己受伤。”
梦溪又道:“那你回来休息片刻吧,我给你洗个脸,再继续练习?”
这句话平凡而普通,但那声音却能拨动子阙的心弦。
关键是其中流露出的,梦溪对子阙那份源自心底深处的情感,如同温润的春日阳光,直透心扉。
瞬间,就击溃了子阙心中所有的防线。
他一个没留神,在跳下马车之时,竟然绊在了一块大石之上,这使得子阙瞬间就失去了重心,顺着马车向前的势道,向前飞扑而出。
梦溪惊得大叫一声:“小心!子阙哥……”
她的声音尚未落下,子阙已经展开了自救。
他立即催动囚竽玄武功,以保不失。
同时,按照玄踪步中,鱼跃的动作要领进行空中动作控制,紧接着蓄势,预备在落地之前那一瞬间,接续“熊滚”的动作。
只是,当子阙准备“熊滚”之时,却一头栽入了一个水塘。
连同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也一起跌入了这片水塘。
后面的马车一个急停,只差一点点,总算是停住了,没有跟着栽进水塘。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官道之上,平白出现了个水塘?
子阙一边警惕地释放出灵识,查探周遭的情况,一边踩着假水,向着池塘边上缓缓移去。
好在周遭十里之内,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子阙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士兵们有的正在牵引马匹上岸,有的正在费力地打捞马车。
嗯?梦溪呢?
子阙即刻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梦溪居然溺水了!就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之下,居然一动不动,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宛如一尊凄美的雕塑。
虽然这塘水无比清澈,但是刚才这人呀,马呀,车呀纷纷落水之际,溅起的浪花,阻隔了大家的视线。
所以,大家居然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梦溪溺水的事情。
子阙立即施展出神猿探云手,一把将梦溪抱起,脚下惯力一蹬,如同蛟龙出海般,从水塘中一跃而出。
子阙紧紧地抱着梦溪,坐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上,用他那因为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哀伤,而变调的声音,一遍遍呼唤着:“梦溪!梦溪!梦溪妹妹!我的梦溪妹妹……”
然而,梦溪回应不了他了。
她浑身冰凉,面色苍白如纸,唇瓣失去了往日的红润,泛起了不祥的紫意,整个人静谧得可怕,连呼吸,都没有了……
子阙只感到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阵悲凉从心底升起,豆大的泪珠,禁不住的滑落。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无助,紧紧攥住了他的心。
一种纯粹的、深刻的悲伤,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所有的理智与算计。
他的泪水,不再是因为担心无法向国主交代,或是忧虑这会影响圣子的宏伟计划。
他的泪水,是源自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是对即将失去梦溪这一事实的无助。
此刻。
他的哀伤,是纯粹而真挚的。
是对生命脆弱与无常的深刻体悟与慨叹。
是对梦溪妹妹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