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宗正府接到林破樊的消息,李长卿将于第二日抵达。
失散二十年的皇子回归,该说是件大事,宗正府却显得风平浪静。
皇子回归,按理说,验明是皇家血脉,便会纳入皇家族谱,但根本没人操持此事。
掌管文书和卷宗的副宗正不由得苦笑,“人还未到神都,下马威便要来了?”
随后,他吩咐一声,“叫李敢过来!”
他属实无奈,皇子入皇家族谱,是他分内的事,此时没人张罗,只能他来操持。
安排了一个小吏,明日接应六皇子。
此时,正午刚过,李长卿距离神都,不过二三百里的路程,不必急于赶路,便停歇下来。
“你们知道我母亲的事么?”
篝火上架着野味,李长卿忽然发问。
他得知自己是宣妃的儿子,但一路上对于此事,无论林破樊或者荆何夕绝口不提。
李长卿只好自己问出来,他想了解母亲的一些过往。
“额,殿下,二十年前,属下不过军中校尉而已,镇守边关,神都的事,并不知晓。”
林破樊神色谨慎,敷衍了过去。
李长卿摇头苦笑,看一眼荆何夕,却没有再问,估计结果还是一样,对于母亲,恐怕整个神都讳莫如深。
他便不再问了。
既然回到神都,他尽可自己寻找答案,一个人的一生,对他最重要的女人,不过两三个。
母亲是一个,夜灵儿是一个,李长卿思虑了半晌,或许白姬算半个。
母亲亡故、白姬尚且与自己不同心,而夜灵儿是筑梦宫圣女,唯独他是个落魄皇子。
好像谁都守护不了!
这趟神都之行,或许是他逆天改命,守护亲人,还有心中信念的机会。
他绝对会牢牢抓在手上。
世界的另外一端,云梦泽魔地,筑梦宫。
溪边,白云映在水面,被两条洁白如玉而修长的腿搅碎,溅起珍珠般的水花。
“圣女……”
辛雪宜从神王宗回来几日了,今日才见到了夜灵儿。
“怎么了,雪姨,有事?”
夜灵儿抬眼,明亮的双眸如闪烁的星辰,清澈却很幽深,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奥秘。
“前些日子,你让我去趟神王宗,我回来时你正好外出,没来得及禀报!”
辛雪宜站在她身后,垂手而立。
即便她是圣人,夜灵儿以雪姨称呼她,辛雪宜仍恪守尊卑本分,不敢僭越半分。
夜灵儿习以为常,并没在意。
她将玉腿从溪水中伸出,缓缓站起,瀑布般的头发随意披着,只是一个回眸,便将此间万物都比的黯然失色。
“神王宗觉醒噬天魔功的那个圣子?你觉的他怎么样?”
夜灵儿一边往亭子走,一边问,好似问很随意,耳朵却轻轻的侧向辛雪宜。
“模样确也不错,身子骨看着很强壮,是个龙精虎猛的修士……”
辛雪宜跟在后面照实说。
“龙精虎猛?您这是什么意思?”
夜灵儿坐下来,神色分外俏皮,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想起了神王宗凶地的往事。
一转眼都过了这许久,差点就忘了。
“说点别的!”
夜灵儿听出龙精虎猛的意思,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的,正是因为那次,她功法大成,李长卿也获得了噬天魔功。
“我去时,他好像被神王宗审判,不过这小子挺有骨气,没有屈服!”
“我本想带回来,不行就当个男宠,可惜神王老祖出关,我不是对手,便回来了!”
辛雪宜的面色颇为遗憾。
“当男宠?”
夜灵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便赶忙言归正传起来,“圣子也被审判?”
这点挺让她意外,看来这个圣子并不被神王宗重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若重视,岂会让他单枪匹马闯凶地!
“当年他帮了我,可惜我没办法救他,既然活下来了,便不能让他再死。”
“雪姨,再去看看,我要活的,他没有觉醒筑梦宫功法,却觉醒了我宗上古时期的魔功,带回来让我研究研究!”
辛雪宜应了一声,“只不过,神王老祖都出面了,李长卿是生是死,还不一定!”
“他要死了,就把神王宗灭了吧!”
夜灵儿轻描淡写,便略过了此事,筑梦宫横行千年,实力非一般宗门可比。
灭一处圣地,竟让她说得如同家常。
许是百无聊赖,她随口问,“雪姨,最近怎么不见梦杀?”
“她说在宫中呆腻了,去人间快活!”
辛雪宜无奈摇头,“好像跟合欢宗几个浪蹄子走得很近,要不要跟她讲一下,别胡来!”
“算了,好好的绮梦她不叫,偏偏改个名字叫梦杀,这脾气秉性你还摸不透么!”
“估计是蛊惑合欢宗的人,不知霍霍哪些修士去了!”
夜灵儿无所谓道,“随她去吧,玩腻了,自然会回来!”
梦杀是筑梦宫长老,又是她童年时玩伴,夜灵儿对她颇为宽容,任由她胡闹也不加管束。
辛雪宜拱手应承,片刻后离开了筑梦宫。
……
大周,神都!
流落在外二十年的皇子被寻到,凡间少有耳闻,在皇室和朝堂,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毕竟是皇子,而且是曾经宣妃的儿子,无动于衷是不可能。
可现在的局势,即便回归了,并没人看好这个皇子能有什么作为,至于得势,更不可能。
一座恢弘而奢华的府邸。
六皇子李末靠在椅子上,面色微醺,“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弟弟,要回神都了?”
桌子旁边,身披轻纱,体态玲珑的女子,叫芙蓉,给他斟酒,举止放浪又小心翼翼。
“一个野孩子,殿下何必放在心上!”
芙蓉侧看他一眼,浅笑道。
李末瞥见芙蓉满目风情,啪的一巴掌,用力打在她臀部,又惬意的闻了闻手掌。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以为得了皇子身份便是龙子,想得美!”
芙蓉哼唧一声,“可不就是龙子么!”
“神都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他就该自请在外,得一块封地,当个逍遥皇子多好!”
李末流露一抹鄙夷,对于这个便宜弟弟,他根本就看不上。
草野间长大的孩子,就算有皇家血脉,也上不了台面,只会丢人现眼。
“可惜啊,他还非要进神都,这里吃人不吐骨头,是他个乡巴佬能呆的地方么?”
李末抓着芙蓉的胳膊,一把拽在怀里。
“殿下有想法?”
芙蓉秋波流转,这位殿下喜怒无常,可得小心回应着他。
“神都处处杀机,也披着繁华的外衣,你说来到花花世界,他能抵挡诱惑么?”
李末笑得很迷离。
“先用金钱和美色腐蚀他,让他感觉来了天堂,然后一棒子打入地狱,这样才好玩!”
芙蓉看他神情,狠厉中略带一丝变态,吓了一跳,差点将酒给洒了。
李末扶住她的手,将酒杯放在桌上。
“到时候他会明白,不该来的地方别来,不该染指的东西,想想都是罪过!”
芙蓉面色一僵,随即满脸堆笑。
“殿下跟他有深仇大恨么,竟出这么损的招呢,他可是你亲弟弟!”
李末将芙蓉从怀里一把推出去。
“皇家没有亲情,即便是蚊子也有叮我一口的危险,但凡出现在我视线,就得拍死他!”
“况且他是宣妃的种,流着宣妃的血,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芙蓉察言观色,没敢接这个茬,只是不停给李末夹菜,倒酒。
李末仰脖子喝了一杯,目露凶光。
“芙蓉,等他安顿下来,挑几个绝色给他送过去,先让他享受一下神都的温柔乡!”
李末眼中浮现一抹狡黠。
“我听说有人给他设套了,跟他们相比,我算不算好人呢?哈哈!”
红色的烛光下,响起窸窣的脱衣声。
……
另外一座府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
“父亲,皇上为何将我赐婚六皇子,这不是将我的一生多毁了么?”
梁静满眼焦急地看着父亲。
“哎,皇上下了旨,做臣子的,哪敢抗旨不尊呢!”
梁子义握着圣旨,脸色铁青,面对这等突如其来的旨意既摸不着头脑,又无可奈何。
“父亲,我不嫁!”
梁静眼角淌出两行清泪,仿佛,嫁给李长卿是一件跳火坑的事!
“不嫁?你想让梁家被满门抄斩么!”
梁子义满肚子邪火。
“我好歹是应天学院的副院首之一,到底谁在从中作梗,竟让皇上下了这样一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