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认出齐林的密斯比老板,把他的心神唤回,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站在那里半个小时了。
“小齐啊,怎么突然回来了?”
老板把他带去后面的厨房,那里现在有了新的厨师,而他本人则是担任酒保。
密斯比的态度很随和,不像是对待一位曾经的员工,倒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
“你的家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和农田。
但我还想再回来工作,不知道密斯比先生还愿意收留我吗?”
密斯比哈哈大笑,“我曾经说过,这里永远为你留有位置,现在你回来了,还不改口叫我老板?”
“多谢老板!”
齐林很快适应了工作,毕竟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休了个国庆长假,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扫酒馆。
之前这项工作是密斯比的女儿来完成的,据说她嫁了人,于是老板便亲自完成前台点单加送餐食和酒水的任务。
“老板,你知不知道莉娜……达利欧夫人的事情?”齐林忍不住询问道。
两人正在吧台后面交接工作,齐林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和小时候比起来,有些不一样了的男孩。
密斯比看了他一眼,无奈而又惋惜道:“她是个好姑娘,可惜达利欧并不懂得珍惜。
在你走后,达利欧恢复了往日的脾气,经常打骂她,还让她顶着伤继续买酒,工作。
积劳成疾,莉娜女士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终疾病缠身,达利欧也没想为她花钱救治。
至于迪奥,他时不时会来这里,总是期盼你会回来。”
他气愤吗?那是当然的,但他也有错,错在整整七年没有出现,这才让达利欧没了畏惧的对象。
这让齐林有种好气,而又无可奈何的感受,毕竟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复活。
明明自己说了许多次,让他离开达利欧,甚至吓唬她可能会丢掉性命。
但齐林并没有想到,他只不过是往严重了说,吓唬的话却一语成谶。
“对于她来说,可能死亡才是一种解脱吧。”这是密斯比的评价。
齐林不这么认为,死亡从来不是解脱,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和盼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但已逝之人,除了还记得他的那些人,可能会感到些许怀念外,又会有多少人在乎呢?
齐林恢复了在酒馆的工作,居住环境也换了个更好的,薪水依旧是之前密斯比许诺的十五银币。
这个消失了几年的东方人,再次出现时相貌并没有多大变化,引起了许多食客的注意。
齐林也借此打听,得知了更多迪奥的事情。
他现在接替了莉娜的工作,指的当然是提达利欧买酒这件事。
他天天都会出现,但并不是每天都是来买酒的,经常坐在角落凝望着酒馆的大门,就好像在等待谁似的。
据说达利欧的身体也日渐衰老,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病症,食客们都在赌他什么时候会翘辫子。
而达利欧的家并没有改变位置,依旧是贫民窟中不起眼的那一处。
齐林现在回想起乐子神说过的,有关影响值的话,产生了一种猜测。
自己改写了世界的剧情发展,会不会指的就是莉娜的死亡这件事。
如果没有自己,达利欧肯定会一直压迫她,而她的命运可能注定就是要因为劳累而死去。
自己的出现让达利欧稍微收敛了些,莉娜就可以活下来。
但他离开时消耗的影响值,也对应了世界的修正力。
换句话说,他离开后一切都重回正轨,也就是……
他的离开,导致了莉娜的死亡。
错可能不在他,但这件事不可避免的与他产生了关联,如果当时他没有那么快决定离开,如果他之后有再回来,说不定莉娜也不会死。
也难怪迪奥再次看到自己,并没有欣喜,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怨念。
明白了这一切的齐林,沉默着接受了现实。
当他踏入这个世界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便和这个世界的命运粘连。
有些人可能会因为他而死去,也有本该死去的人因为他能够幸存下来。
齐林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个乐子神所说的话,究竟代表了怎样的分量。
他决定去找迪奥,这个孩子经历的事情太多,而他本可以依赖的自己,却又突然消失了七年。
这是他的愧疚之处。
夜晚,打烊的黑崖酒馆院子里,那扇后门被打开。
齐林找到了达利欧家,敲响了房门。
门内没有声音,但是很快便打开了。
是迪奥,他的眼神齐林很熟悉。
那是和莉娜一样麻木的眼神,看到自己的时候多了些神采,却又很快黯然消失。
“齐先生,你来做什么。”
语气生疏,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你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知道,这不怪你,都是我那个人渣一样的父亲的错。”
两人说完,皆是一阵无言。
“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吗?”齐林突然提议道。
“放心,这次我会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不会被达利欧发现的。”
……
迪奥并没有太过拘谨,面对端上来的餐食,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这孩子看着并不壮,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皮肤白的吓人,身上也瘦的有些可怜。
“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病入膏肓,可能活不过几年了吧。”
迪奥并没有因为达利欧是他的父亲而嘴上留情,听起来,他似乎还有些期待这一天。
“恶人自有天收,你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环境,只能去逃避。
但我想,会有一天,你会从他的阴霾里走出来的。”
“……谢谢。”
齐林看着他,询问他回来那天看到的事情。
“那个人是在羞辱你吧,难道他和达利欧有仇吗?”
“我赢了他的钱,就这样而已。”
迪奥喝了一口橙汁,他对酒深恶痛绝,就是因为酒才促就了他父亲达利欧的暴行。
齐林也不可能真的请一个小孩子喝酒,两人喝的都是橙汁。
“我只是一个孩子,打也打不过那家伙,再说我已经赢了他的钱,就算吃点亏也算不上什么了。”
这孩子的心理素质很好,也完全不似同龄人的幼稚,齐林对此并没有感到赞叹,只觉得可悲。
就像齐琪那样,他为了不让她的成长受到影响,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呵护。
很难想象一个父亲,居然真的可以邪恶到如此地步,这样对待自己的家人。
“齐叔叔,我有个想法。”
这时,迪奥停下了进食,双目灼灼的看向他,称呼也不再是疏远的“齐先生”三个字。
与此同时,还有一包小小的油纸,不知包裹着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