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衡恩心里发虚,抿唇动了下鼻子,随后收起自我调侃的不易被察觉的神情,说:“我来重庆出差了一个星期,今天听说他回家,想着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啊……没事,你不用惦记着,都是小问题,这不都修好了嘛,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程山说。
贺衡恩垂下眼,收起眼中的种种色彩:“那您知道地址吗?我去找他。”
“地址…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没去过他那儿,你要是找他的话也只能是到了村里去问,他那儿离那个村的村委会近,你到附近找应该就行。”程山领他进屋,“你如果想找他,我给你写下来。”
程山找了张白纸,眯着眼把镇名和村名写清楚:“就是这几个字。你是咋来的,没有车吧?要不你骑电动车去,家里还有一辆满电的呢,骑一个来回没问题。”
“我是打车来的,如果能骑那我就骑电动车去吧。”贺衡恩说
“能骑,能骑。”程山把他领到电动车旁,“钥匙就在上面呢,你去的时候,可别走错路了。”
贺衡恩凝视那辆车,眼底的神情再次一变,情绪比刚才更浓。
—
贺衡恩推着这辆电动车出了门。他极少有过骑电动车去感受风的时刻,将手机导航调整好,戴好一只耳机,如此悠闲的出发了。
幸好贺衡恩不是路痴,跟着地图走都能晕头转向,也幸好这附近的路都更友好,他听闻重庆许多路都令人闻风丧胆,九曲十弯又叫人捉摸不透,有时车开到了头,发现是个小崖壁。
在月亮与太阳交替的这段时光里,贺衡恩没有追求速度,他的背驼着,左手搭在车把上,感受着风的温度,一面欣赏程筝会在过往路过的道路,一面朝终点骑去。
接近六点,贺衡恩精准地找到了程筝住过的那间房——因为房门大敞四开,是这一片最破的房子,更因为程筝本人还站在屋门外,正在对着他的猫房发呆。
贺衡恩把车停在门外,站在门口。
程筝收好放空的心,扭过身子面对电动车准备回家,手刚扶上车把,踩下车支,他头随意一抬,直直望见了门外的男人。
程筝浑身一僵,仿佛身上的血液循环都变缓了许多,一句“你怎么在这。”都问不出口。
他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贺衡恩慢条斯理地跨越大门,转身,关进院门,然后转回来,几步迈到程筝的跟前,一把搂过他的脖子,没有一丝犹豫地吻上他的唇,目标明确的向他索取。
程筝懵住,继而用更大的力量把他按在怀中,反扣着他的后脑一步步向前,将贺衡恩压在墙上和他勾着舌根吮吸。
“你怎么来了。”程筝松开双唇,问。
“来找你。”贺衡恩的气息被打乱,额头抵着程筝的下巴。
“我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我不知道。”贺衡恩说,“现在知道了。”
程筝重新抚住贺衡恩的脑袋,抱着他吻到卧室的床边,贺衡恩把他推到床上伸手去脱他的衣服,程筝握住他的手,面露难色,还是回绝道:“不行……这里不行……”
“怎么不行?”贺衡恩固执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
贺衡恩拽住他的手:“我上午出门前洗过澡了。”
“哎呀不是这个。”程筝懵了一刹,急道,“你洗了可我没洗啊,这里不卫生,做完了也没办法洗,会生病的。”
“可我就要现在做。”贺衡恩的脸上浮现一抹急躁,变得蛮横无理,“那你别把里面弄脏就好了。”
“你——”程筝急切起身,拿他无可奈何,却又不愿意真的放纵他,一时语结。
“回重庆之前你就是和我分房睡的。”贺衡恩坐到床上侧过脑袋,戴着副可怜的面具,似乎真的是在嗔怪、指责程筝的冷漠无情。
“对不起对不起。”程筝立马摸上他的头,“那是吵架我不知道要怎么回你房间。”
他碰碰贺衡恩的脸蛋,双手揉捏他的耳垂。见到贺衡恩的眼底诱惑的水光,仿佛一幅靡艳的隐秘画卷,程筝的喉结滑动着,似乎被记忆中贺衡恩在床上的一颦一笑一声一息晃住了眼睛,直至视线回归到眼前的焦点,回归到贺衡恩的脸上,程筝弯腰俯身,吻住他的唇,一边吻着一边将他向上提起放到床里,和他双双倒在床上。
【移步】
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要到八点。这个时间很尴尬,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程筝麻利爬起来,给自己穿好衣服,把外套盖在贺衡恩身上。
“你先等一等,我回一次家,去拿东西,然后买两份饭,很快就回来。”程筝边说边把手机揣进兜里。
“回家?你要现在回去?”贺衡恩撑起上半身,“太远了,时间也晚了,附近没有超市吗?”
“超市是有,但是不用他们那儿的被子,没事,我有办法,很快,一小时内就能回来。”程筝上前揉乱贺衡恩的头发,说完就跑了,连外套都没穿。
“诶!”贺衡恩扭头从窗户看他。这人跑的太快,没骑电动车,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
贺衡恩躺下,摸出自己的手机。陈一下午给他发了微信,问他进展如何,当时他匆匆瞥过,就关了手机,没时间回他。
“干嘛,我在他这呢,明天回去。”
贺衡恩发了语音过去。
陈一:行啊你们,这么迅速。
陈一:是和好了吧?不和好的话我很难办啊,总觉得这事要算在我头上。
贺衡恩:有病,我跟他谁找过你事儿。
陈一:那倒是。没事就行,回见,留给你们一个美好的夜晚。
—
五十分钟不到,院门口有车停下,程筝下车撞上门,怀里抱着手里提着,带着一大堆东西进了屋。
“?”贺衡恩沉默地望着他,“你这是……”
“快吧,我去之前上班的那个厂子,跟值班大爷把厂里的面包车借来了,开车回去的。”程筝高高兴兴地把东西放下,“还有一床被,我再去拿一趟。”
贺衡恩套了件裤子,下地去开行李箱。箱子一打开,贺衡恩被晃了下神,这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太多了,两套衣服,两条新毛巾,被塑料袋包好的电动车充电器……连洗脸盆都带过来了,放在另一侧用带子勒着。
程筝回来跳到床上去铺褥子,贺衡恩反应很慢地问他:“在这住……是不是挺麻烦的。”
“不麻烦啊。”程筝头也不抬,“就是东西少了点,不过我都买了,从这到家里骑电动车是慢了点,但是开车的话一个来回也就四十分钟。”
“这里有水有电,东西齐了就没啥了,最主要的是温度你知道吧,这个空调其实就是最大的方便了,我之前在这的时候修过这个空调,现在挺好用的。”
贺衡恩从箱子里翻出两套新的牙杯牙刷,还有一管牙膏。
程筝回去的路上就买了牙杯牙刷牙膏,除了洗漱用品,其他的都能从家里带,他一进家门就找来一个旧行李箱,抱起杂七杂八的把东西就往箱子塞,收拾好所有,他扛着被窝就跑,在程山被惊吓到的眼神中跳上汽车返回了这个小院。
“不是……叔叔没以为你是回家打劫的吗?”贺衡恩扣好箱子,把东西放在柜子上。
“我看他表情也是不太对劲。”程筝笑了声,铺好被后下床,“你等等,我烧壶热水,我还买饭了,但是他们剩到现在都凉了,我去热热。”
程筝趿拉着鞋跑到外屋。这里没有暖壶,更没有热水壶,烧水只能用煤气灶,之前有个被自己不小心磕进去的不锈钢蒸锅,一直被自己用来热菜,因为坏了也没带回家,现在用来烧水最合适。
水烧开,程筝倒出来一大半,把买来的饭放进去热,然后用那些热水把牙刷和毛巾烫过一遍。
菜是用塑料盒装的,不能温度太高,程筝一直看着燃气,尝过后看是温热就端了出来。
桌子不大,是个小地桌,放几个菜正正好好,程筝忙前忙后地搬桌子擦桌子,把唯一一把摇椅摆好,再端着菜过来——
好男人。始终躺在床上围观程筝走完“勤俭持家”全过程的贺衡恩只敢在心里默默想,不敢说出来。
“你坐在这个椅子上吧,我坐床上。”程筝冲他拍拍摇椅的把手。
程筝很铺张地买了四个菜,言语中还好像很对不起他似的,“这个是快餐店炒好的那种,我买的都是肉菜,你凑合吃吧,这附近实在没什么餐馆,都是小吃店。”
“这有什么可凑合的。”贺衡恩不甚在意,神态自若地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个电视能看吗?”
“哦,能看。”程筝去摆弄那台小彩电,“但是不联网,只能看直播的卫视频道。”
“那有没有娱乐的?今天不是周六么。”
“有。”
程筝把电视播到湖南卫视。
贺衡恩转了下摇椅,俯着身子边吃饭边看有些套路化的综艺节目,他从没想过原来坐在电视机前边吃饭边看综艺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你是不是经常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电视?”贺衡恩问他。
“我在家里的时候,我妈不让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后来也没什么心情了,这两年在这里,就有时看一看,有时也觉得没意思,想赶紧吃完饭就得了。”
贺衡恩给他夹了一块牛肉。
——
在屋外并排蹲在地上刷牙的时候,贺衡恩冷不丁开口:“待会儿我想和你一起在床上看电视。”
“啊?那可以啊。”
收拾好程筝就先上床重新调整被窝,把其中一套被全都重新叠上,竖着堆在墙角,自己靠好后,程筝拍拍两腿间的位置,示意贺衡恩坐过去。
“我想关灯看。”
“关灯对眼睛不好。”
贺衡恩不满地啧了声。
“关关关。”程筝伸长手臂,勾过灯绳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