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十丈之高的石柱,但对于黑蟒攀登上去,却不费吹灰之力。
不消片刻,一人一蛇就达到了石柱顶端。
这是姜晨再次看到黑舱,熟悉而陌生。
整个黑舱位于石柱中央,面积只占石柱顶端面积的四分之一,从下往上看,不能看到黑舱分毫,这也是陈一末进来之时,未察觉有黑舱的存在。
最让人惊奇的是,黑舱并非直接放在石柱顶端。
这石柱顶端居然是一池黑水,黑舱竟是漂浮在黑水之上。
此处黑水与地宫凸起石潭里的黑水分毫不差。
但巨蟒似乎有些惧怕这里,远远地保持着距离。
巨大的蛇头靠近姜晨,蛇尾毫不留情地一甩就将姜晨丢进了黑水之中。
猝不及防。
姜晨顿时被淹没在黑水之中。
浓稠的黑水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般涌入鼻子、耳朵、口中,窒息感扑面而来。
周身置于一片黑暗之中,就好像她穿越过来,刚醒来所见到的第一个地方。
“第一案发现场——黑舱”
黑舱内部。
姜晨缓慢地抬起自己的手,向周边探去,只抚摸到冰凉的类似金属质感面板,面板上有凹凸不平的字符和奇怪图案。
“我这是在哪啊,医院现在流行这种棺材式病床了?”姜晨不由得纳闷道。
姜晨屈起双膝,试图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
她尝试着用手臂去丈量,发现这个地方长约两米,宽和高不足三尺,完全不能直立于行。
封闭的空间和黑暗一片加深了未知恐惧,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她只听见自己“砰砰砰”缓慢的心跳声,害怕与恐惧如浪水一般袭上心头。
姜晨不敢大声呼救,自醒来她就再未听到外面有声响发出,仿佛自己只身一人进入了时间凝滞的空间。
不对,这里不是医院,难道是绑架,但她又不值几个钱。
姜晨迫使自己调整急促的呼吸,摸了摸自己的头和手臂,居然没有一丝伤口。
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来,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种种疑问盘旋脑间,却找不出出处。
黑暗像毒蛇伺机而动的血盆大口时刻准备吞噬一切。
姜晨用力掐了掐手心,打起精神来,匍匐起来在里面地毯式寻找是否能有开启这个地方的工具和按钮。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掌心的汗水也不知不觉中黏腻起来。
她不断地上下摸索着,但翻来覆去也只有摸到凹凸不平的字符和诡异的图案。
疲惫和无力感充斥心间,四肢也酸软起来,姜晨重新躺了下来,不禁想到:从醒来到现在,少说也折腾有两个小时,但到现在居然也没有真正地感觉呼吸困难,这——不符合常理。
深呼吸了几次,除却刚开始醒来因紧张害怕而导致呼吸不畅,后来都未有窒息感。
对,对,这一定是在做梦!!!
想着,便挥起拳头用力朝旁边的面板给了一拳。
“砰。”
柔软的拳头,无异于以卵击石。
瞬间一阵晃动的感觉传来,就像漂浮在水面,难道她是在哪个湖面还是海面?这是在一个船舱里?
擦破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姜晨这一切,并不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静谧的黑暗中,姜晨却未察觉到挥拳之处所留下的点点血迹如铜花一般,沿着凹凸不平的诡异字符被面板贪婪地吸食。
点点金红色细碎的荧光从四面八方慢慢涌出,所有的空间瞬间被点亮。
此时,姜晨才看清了内部的全貌,舱内以黑色打底,四面都刻有图画。
黑舱左侧是刻有繁复的字符,姜晨用手细细摸索着刻地极深的字符。
但仔细回想自己过往所看到的文字,这些字符既不像有间架结构的文字,也与古代的象形字体并无共同之处。
右侧绘有一棵巨大的枯枝树,巨树枝丫繁茂,枝丫布满右侧棺壁,绵延不断,却未见一叶一花,仿佛亦生亦死。
树根盘结,像一条巨蟒在下面咬食树根。
微微凹进的缕缕树纹有暗红色的浮光跳动,姜晨迎着火红色的碎光微微凑近双眼。
骇然发现一张张人脸烙印在血红色的浮光之中,而那张张人脸下面竟然没有身躯。
它们有的面容槁楛,惊惧着双眼透露着绝望,警惕看向四周。
有的懵懵懂懂,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有的双眼含泪,欲哭欲泣。
但都统一整齐的微张着嘴巴,重复地歌唱着什么不知名的歌谣。
姜晨心下惊惧,不期然与一双深红的双眼相遇。
此时万籁俱静,浮光中的人脸停下了歌唱。
一个一个转过脸来,干枯的眼睛木然盯着她,充满了怨毒,不断地靠近,咆哮着仿佛要破树而出。
姜晨头皮发麻,汗毛倒立,不由往后一退。
未曾想背后一侧的黑色图案化成的液体,好似提前知晓一般,变得歪曲扭动起来将其牢牢吸住。
姜晨顿感后背似有烈火焚烧,粹刀碾压般从她的肩胛骨和肋骨穿过,使其不能动弹。
她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但那黑色水滴却犹如鬼魅附身,知晓人语。
争先恐后从黑舱中跃出,像无脸的小人,跳舞着歌唱着,最终化成万条黑金色的缕缕细丝,穿针引线般从姜晨经脉穴位牢牢拴住。
姜晨只感觉到四肢关节仿佛有尖锐的利器要刺破她的血肉,凿穿她的骨头。
一遍又一遍,不死不休。
生理性的泪水早已染红了姜晨的双眼,黑金色的荧光中姜晨看清了自己的手脚。
这哪里是成年女子的手脚,分明只是十三四岁少女的身体。
黑色长发随着桐花般的火光而飘动,玄黑色长袍在黑金色的符文中飘舞,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
裙面绣有大朵大朵银白色的蔷薇花的少女半浮在石棺中的接受最后的审判。
炙热尖锐的黑色液体慢慢缠绕的姜晨的颈肩,毫不犹豫地刺向她的心脏。
当姜晨再次失去知觉之前,不期然与枯树里无数的脸相对时,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
被巨蟒丢进黑水里的姜晨,身体就像要爆炸一般,姜晨眼睁睁看到自己在炽热的黑火中燃烧,皮肤一块、一块被黑色的火焰吞噬,露出森森白骨。
但是这远远不够,即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无法从声道中传出,因为炽热的黑水已蔓延姜晨的整个身躯,从里到外,从外到内,势必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恐惧和害怕终于被这黑色的火焰所征服,她慢慢地闭上双眸。
在这样的景象之里,心灵失去了应有的洞察,时间与空间变得琐碎虚妄起来。
被遗忘的远古所留下的阵阵回音,开始固执地拍打着沉醉的意识。
姜晨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这种熟悉的感觉甚至比自己的任何记忆都要古老,甚至早在她出生之前。
黑水开始剧烈地沸腾,如燃烧的火焰要喷涌而出。
姜晨置身于黑色的火焰之中,她脸上的伤口和被折断的腿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在愈合,在生长。
她就在这光影里,再次生长。
黑水池边,巨蟒盘旋在石壁之上,一动不动盯着翻腾的黑水变得稀薄起来,金色瞳孔突然竖起。
姜晨缓缓从黑水中爬起来,跟着古老的指引将掌心贴合在石棺之上。
只见黑舱如黑色的金沙一般慢慢融化在姜晨的掌心。
巨大的石柱开始剧烈地摇晃,慢慢龟裂破碎。
防护罩破了。
黑色巨蟒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仰头向下迅速奔去,像是要去保护什么。
姜晨感觉身体中的力量突然暴涨起来,借力踩着石柱上的碎石凌空跃起,从逐渐变得稀薄的黑水抽出一把通体全黑的残刀,如虎豹扑杀向巨蟒的七寸狠狠扎去。
黑色的残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白色的轨迹。
巨蟒虽然身躯庞大,但行动灵活,用蛇尾反击,黑金色的残刀和坚硬的蛇鳞撞击在一起,擦出火花。
姜晨一击未中,退回黑水之中,发现即使在如此激烈的碰撞之下,黑色残刀除了原本刀刃上就有的几个缺口之外,居然毫发无损。
而黑色巨蟒的尾部已被硬生生剥下好几片鳞片。
姜晨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的轻,眼睛、鼻子、耳朵,乃至整个身体变得极为灵敏,但她的打斗经验实在匮乏,导致这致命一击未能命中。
黑色巨蟒险险躲过一击,虽惊诧于这个人类突然之间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但她终究是普通......
姜晨未作停留,欲进行第二次攻击。
石柱下黑蛇傀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姜晨再次铆足力气向巨蟒攻击,黑色巨蟒早已做好准备,露出锋利的獠牙,势必要将其撕成粉碎。
未曾想姜晨居然在此等危险时刻,向巨蟒展颜一笑。
一身黑衣的少女如暗夜里一朵悄然盛开的血色蔷薇,在空中绽开。
少女的苍白的脸上却是志满意得的杀伐之气,凌空而跃,一击必中。
姜晨用残刀深深扎进石柱上红色巨蟒的眼睛。
神碑。
包裹在外面的石料应声而碎,露出里面最宝贵的东西,姜晨很难形容第一次见神碑的感觉。
当她从黑水之中再起身之时,她似乎能感受到神碑的呼唤,即使只是小小一片。
但它蕴含的能量好像能充盈整个山洞,澎湃强大。
神碑脱离了禁锢,周边的虫蛹开始躁动起来,微微颤动。
山洞之中瞬间回荡着黑色巨蟒的咆哮,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厉叫声。
就是现在。
姜晨用刀插进石柱,稳住身体,用手将神碑挖了出来。
她敏锐地感受到山洞中的黑色巨蟒已经失去了绝对力量的主导权。
黑色巨蟒暴怒,金黄色的瞳孔变成怒火燃烧的赤红色,疯狂地攻击姜晨。
地上的黑袍子歇斯底里地咆哮地喊着:“杀.......死.......她、杀死她。”
但他的四肢早已不受控制,掉落一地,癫痫中陷入痉挛,狂叫着跌倒在地,最后只剩一个干瘪的头颅滚轮在地上,喋喋不休地咒骂着。
黑色巨蟒用力拍击石柱,坚实的石块就和豆腐一般,一大块石壁就无力地掉了下去,砰的一声,拍碎在地面。
姜晨右手将刀刃插进石柱,控制自己不摔下去,左闪右躲,躲躲避其攻击。
但孤木难依,随着巨蟒疯了一般猛烈攻击,姜晨的背部被蛇尾狠狠一甩,姜晨感觉自己的脊柱都要差点被拍断,所插的石柱直接被拍的粉碎。
险些被巨蟒庞大的身躯拍个粉碎,刀刃失去了支撑点,姜晨直接从十丈高的石柱上摔了下去。
坠落的风声吹散了一头黑发,姜晨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