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璀见着晏琛,有些奇怪。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我这里?”
按说他方才应该是在与京中来的那些人议事,即便议事结束了,但也这么晚了,早早休息明天好赶路才是。
看他依旧是白日里的衣服,估计也是刚刚才议完事,连衣服都还不曾换便过来了。
“是想跟你说明日的行程的。”晏琛道,“因为一些缘故,我得尽快回京,明日我们怕是不能再走水路了,所以明日一早直接车马过和州,大约晚上便能到广陵界,后日一早渡了江便到金陵了。”
“这些行程上的事情,自然以您为先,您安排便是,不必专门亲自来与我说的。”阿璀笑道,“明日要早些出发吗?”
“对,所以你今晚要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只有早点出发才能保证晚上到广陵。”晏琛也笑道,“也不是专门来跟你说这件事,但是专门来瞧你却是真的。这边驿馆比较小,怕你不习惯,所以来瞧瞧你。”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在你屋子周围安排了几个护卫,晚上他们会时常巡逻查看,你若夜里起夜时瞧见外面行走巡逻的人影,莫要吓着。另外……”
晏琛又转头看了周围一眼,恰瞧见方才引自己进来后立刻又退避到门口的贺槐娘,想起来这个是贺夫人给阿璀安排的使女,大约也是阿璀信重的人。
他指指贺槐娘道:“晚上让你的使女陪你一起睡吧,若有什么动静,她也能随时发现,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阿璀听不清声音,若是夜里发生什么事情,或是有些什么动静,她一时半会儿也是注意不到的,万一危险靠近可怎么好。身边有个使女,好歹还能警醒些,好随时叫人,护卫就在外头,立刻便能进来。
阿璀看着他这几句话,顿生犹疑,试探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琛恐阿璀害怕担心,本不想与她细说的,但瞧她神色,才忽又想起来,她并不同寻常,若早告诉她知道,或许真的危险来临时,她还能有办法多避开些。
“先前你在潭州被随风军追踪的那件事,还记得么?”晏琛问起。
阿璀点点头,她自然知道的,也不敢忘记,那时因为她潭州数坊百余人皆被随风军残杀。
“虽然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当时你的身份是如何被随风军知晓的,但当时你身份泄露,极大可能便是来自于随风军中的一人,那人便是随风军原先那个首领王镜亭扶持的一个人,那人叫秦洹。可以说王镜亭若是随风军实际的首领,那这秦洹便是随风军名义上的首领……”晏琛一点点给阿璀说起来。
“秦……?什么?”阿璀是知道随风军的首领叫什么王镜亭的,但先前也没怎么关注过其他还有什么人。
“秦洹,洹水之‘洹’。”晏琛简单地又与阿璀复述了一遍,却又道,“不过这名字不重要……”
名字确实不重要,但阿璀却关注到了他的姓。
“秦洹?他姓秦?”阿璀问,“前元的那个秦?”
晏琛点点头,倒是不惊讶她能想到此处。
“随风军的这场叛乱,就是王镜亭借着秦洹的这个姓,做出的一场复辟大元的闹剧。不过好笑的是,王镜亭竟然死得比那秦洹还快些。”
这事情上晏琛倒也没想细说太多,但架不住阿璀有些好奇,免不得多问了好些。
晏琛也是颇有耐心地一一给她解答了。
“唔,原来是这样啊……”阿璀沉思片刻,忽然又问,“所以这事情,跟咱们明日换行程回京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秦洹还没有死……”晏琛道,“当初秦洹弃城逃走,身边的千人又被打散,左威卫追击未能抓到他,但近来却有消息说他出现淮南道一带。我们自西边一路走水路过来,怕是已经被他盯上了,所以为安全起见,只能改变行程,走陆路。水路只有那一条下去,目标太明显一些,若是走陆路好歹方便掩藏。”
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难怪晏琛今日这样紧张自己,大晚上还过来再三交代。
见阿璀有些沉默,没有再说话,晏琛还以为阿璀是知道了此事害怕,正想宽慰两句。
阿璀却突然又问:“那明日我们原先那船还照旧行驶吗?”
晏琛有些没能跟上阿璀这突然的问题转变,还未来得及回答,却已经听得阿璀喃喃自语:“既然要掩藏行踪走陆路,那水路的船自然也是要照旧开着的,若是船就此停在和州,那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行是改变行程走陆路了……哎,这问题我也是问得傻。”
“确实如此,水路行程不变,是掩人耳目。”晏琛瞧她如此模样,很是喜欢,笑道。
“这些也就是提前与你说一声,也不一定秦洹真的便是有所动作,况且即便有什么意外,也还有我呢。你明日便与我一道在车里,莫要出来,也不必太过担心。”晏琛恐她担心,又多劝慰了两句。
“无碍的,我不担心,一切有您安排便是。”阿璀确实并不担心,晏琛既然早就知道这事并也有所安排,况又有左卫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这样轻易地就被区区死里逃生逃出来的秦洹暗算了去。
晏琛笑起来:“你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阿璀送他至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先前经过荆州时,水灾的迹象几乎已经瞧不见了,不知道崔先生回来了没有?”
“他也回来了,我们先前去阆中一趟,一来一回多些时日。所以先时我们到鄂州时,他大约也已经折返了,他走陆路快些,如今算着行程应该也到寿州了。先时若是我们在庐州停留游玩两日,说不准还能恰好在庐州碰到他。”
“那崔先生大约要比我们晚一两天才能到金陵了。”
“是。”晏琛站在门口,让阿璀不要再送了,又道,“他此行是赶了些,大约也是因为京中的一些事情。”
阿璀没瞧见他这最后一句话,但看了眼院中,确实如晏琛所说的,多了一队巡逻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