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星。
“霜星”当然不是她的本名。她原本的名字里甚至没有一点冷意。
尽是父母对孩子出生的美好祝愿。
叶莲娜。
没什么特色,随处可见的音节,对应着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一生。
出生在矿场,在乌萨斯。
普普通通就是最美好的祝福。
和这个代号粘上关系的时候,是她第一次用源石技艺和人搏命。
想要活下去的心情和耳边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的惨叫声。
变黑的视野。
冷却的体温。
回过神来时,四具尸体已经倒在雪地里。
“是妖术!感染者觉醒妖术了!”
“快!优先杀了她!”
现场乱作一团。
求生本能驱动法术不要钱的喷涌而出,无差别的杀戮。
最终。戏剧性一般的,博卓卡斯替的游击队突然出现,救下了她以及和她一样幸运的孩子。
她看见。
雪白的大地上,无论是军人还是孩子,暗红的血液汇集在一起。
在冰原上凝结。
“是你用法术杀死了这些士兵吗?”
反应过来,一个高大坚硬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罩住。
霜星被这道坚硬的影子牢牢压制,呆呆看着影子的主人,动弹不得。
巨大的身影从遥远的半空降落,缓慢细致拾起她头顶的雪花。
一张破旧的斗篷沾满锈蚀的味道覆盖在她的头顶。
明明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却体会了温暖。
哪怕蹲下来,博卓卡斯替还是比一直营养不良又只有十一岁的她高了许多。
“是……我想要活下去。”她咬着嘴唇说。
“已经没事了。你现在,活下来了,但你看起来并不喜悦。”
何止是不高兴,几乎是悲伤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和幸存下来的其他孩子大相径庭,让大尉不由自主注意到她。
似曾相识。
“地上那些血,那些死掉的士兵,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是一样的。”
“我听见你们杀死他时,他们发出的声音。”
“我们应该都是一样的……”
巨大的身影摇晃了一下。
“啊。”高大的巨人发出轻轻的叹息。
“看啊,那种死亡,感染者的死亡,让夺走生命和被夺走生命的人都舍弃了尊严。”
眼前的孩子令他想起那个人,疼痛立即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出来,撕扯着神经,叫嚣着要杀死他。
格尔,格罗瓦兹尔已经不在了。
只是突然回忆起这个事实,坚硬的灵魂都宛如要破碎般痛苦。
“你叫……什么名字?”博卓卡斯替问,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声音里的颤抖。
“叶、叶莲娜。”
长久的沉默,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被询问到名字,又令她内心不知所措的紧张,双腿微微颤抖。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他不高兴了吗?
我应该道歉吗?
“叶莲娜,你的法术很强大,只要加以引导练习,假以时日你会成为强大的战士。”
博卓卡斯替像个听话的孩子,语气温柔。
“就像你一样吗!”
霜星一下子又很兴奋,大步上前抓住了坚硬的盔甲。
像是握住一块滚烫的希望,眼前的景色比刚才生动了十几万倍,全身的毛孔都开始畅快呼吸起来。
“会的。”他轻笑着答复。
这一瞬间,博卓卡斯替有种错觉,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叶莲娜,而是记忆中的格尔。
小小只的格尔,红彤彤的脸颊和还未坚硬的鹿角。
“叶莲娜。”
“嗯?”
“你愿意叫我爸爸吗?”
博卓卡斯替看着小小只的卡特斯问。
那眼神既不容反驳,也流露出希望被安抚的热切。
好古怪的要求。对此霜星只是这样想着,但比起被可预见的丢下实在好太多了,她立即照办。
“爸爸。”
“嗯。”
“爸爸。”
“嗯。”
……
他一遍遍应着,仿佛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