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察觉不对是在半个小时之后,秦思然一直没有消息,如果她要留下来,肯定会发信息给周宁。
但是,现在杳无音讯。
出事了。
周宁抬脚向二楼楼梯走去,她不知道是哪间包厢,上去一间间找。
踩上最后一阶,周宁顺着通道转弯,包厢隔音很好,走廊静幽幽的。
她一声不吭地快步疾走,高跟鞋发出“嘚嘚嘚”声。
敲响最近的一扇包厢门,没等里面人的反应,扭动把手用力推开。
不是。
“不好意思,找人。”快速说完,砰的一声,门又被带上,气势汹汹。
里面怔愣的人才回神,嚷嚷着要投诉。
如法炮制,又推开两间包厢门,都不是。
正要动手敲第三个,幽静的走廊尽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不久前刚听过的声音:“顾先生,秦小姐出事了……”
敏感的字眼抓住耳朵,周宁二话不说,迎上前:“秦思然在哪间包厢?”
王华捂着手机的手放下,抬眼看到是周宁,立马回道:“508。”
周宁眼里闪出锋芒,刮在王华身上:“你留她一个人在里面?!”
时间紧迫,多等一秒,秦思然就多一分危险。
二话不说冲508去,身后的王华声音哆嗦着追上来“我出来叫救兵的”。
谁能靠得住?
又来得及吗?
厚重的包厢门被推开,里面人群骚动,场景淫靡,哄闹声震耳欲聋。
所有人醉生梦死,没有发现有个外人正直直走进来。
周宁视线扫过一圈,定在角落里半圆沙发上。
女人看样子不省人事,瘫坐在沙发上,卷发遮住了大半边脸颊,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男士西装,露出来的布料,正是秦思然今天穿的那件碎花裙。
她身边坐着一个谢顶的大叔,男人的手探进西装晃动着。
焦急被怒意震碎,周宁眼底更黑,三步并作两步,顺手捞过桌上一瓶酒,猛地用力甩在男人肩头。
玻璃制品瞬间崩裂,酒液炸开到处都是,几块碎片弹射擦过周宁小腿,划出血痕。
她留了手,没有真的敲在后脑勺。
包厢内一瞬间安静下来,谢顶男人的哀嚎和猪叫一样刺耳,惹得人忍不住挠耳朵。
他整个人斜靠着沙发,朝身后看来,罪魁祸首手上还抓着利器——半个玻璃瓶,碎裂边缘闪着刺人的锋芒。
一时没人说话,王华赶回了门口。
周宁上前几步,谢顶男人吓得一哆嗦,脚尖踩着地,往后缩。
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她伸手捞起秦思然,把人抱在身前,还能空出一只手掀开西装一角,裙子拉链被拉开一半,其他还完整,只是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体温不正常。
皱眉,看了眼她红彤彤的脸颊,转身把人交给王华,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周宁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而且也不打算就这么结束。
便宜他了。
“你是谁?”谢顶男人咬牙切齿,缓了好一会,才有力气说话。
“是你大爷。”周宁扔掉破瓶子,双手插兜,歪着头看像一坨猪肉一样的男人,不可一世。
娱乐圈大染缸,哪里有真情,周边传出几声没有憋住的笑。
周宁眼里嘲讽更重。
“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大爷就在这等着你。”
“你!……”
“找你大爷什么事?”
……
一句一应,“你大爷”不离口,就差一句乖孙儿。
谢顶男人被气的差点七窍流血,手指指着周宁直发颤。
看他这怂样,周宁心里那一口火气平息不少。
两三秒,眼眸里嘲讽怒意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周遭气质也变得柔弱。
分明还是同一个人,却像凭空变了一个人。
周边坐着的人感觉眼前出现一个摄像框,里面表演的女主角正是周宁。
眼见着,立在包厢中间的瘦削身影开始颤抖:“我做了什么,不是我的错,是你,是你先对我朋友图谋不轨,我这是自卫。”
怒气攻心,又被痛的头脑发昏的男人口不择言吼道:“贱女人,你还有脸给我装可怜。等我上了你姐妹,睡了你。再让你把牢底坐穿,敢伤我,到时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说着,淫笑起来。
恶心作呕。
周宁没忍住,冲着那堆肥肉就是一脚。
恰好踹在肩头伤口,碎片更深地嵌入,谢顶男人蠕动着身体摔下沙发。
呼口气,教训完了。
握着口袋里的手机,留下了证据。
可周宁心里隐隐发毛,抬眼扫向周边,针落可闻。
“观众”一点反应也没有,直直看着前面,又不像是被她的“表演”惊到。
奇怪。
先走为上。
转身,眼睫抬起,步子猛地僵住。
怪不得,没人说话。
心里的疑惑迎刃而解。
她停顿两三秒后继续向前,走到包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一群人跟墙似的,堵住了通道。
周宁迫不得已停住,站在离最前面那人两三米远的位置。
她有一米七一,在女性中间算高的。
目测两人相差不过十几厘米,可是看起来却是贺州生生压过了她一头。
“贺先生。”
贺州眼里全是看好戏的色彩,“周小姐教训人真是精彩。”
他身影影绰绰还站着几个人,但是他正正堵在门口,那几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晰。
明知故问。
“让一让。”她现在很担心秦思然,没空和他打嘴炮。
贺州不动如山,深褐色的睫毛向下压,视线落在那几道红痕。
因为刚刚大动作踢踹,拉扯到伤口,细密的血珠溢出,在白皙的皮肤上扎眼。
没有人说话,周围空气凝结,只有细小的呼吸声在空气起伏。
她的手腕被扼住,贺州的手心干燥,手掌有力,挣脱不开。
身体跟着他的步伐往前,没几步,他又停下来,高大的身躯挡在周宁面前,扬声:“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从别的地方再听到。”
身后、身前一众人应声,“是,当然当然。”
周宁没有挣扎了,知道他是在帮自己。
顺着他的力道,走出包厢,眼尾扫到熟悉的脸,是苏以微,还有汪东。
她离很近,手腕上那一截如火一般炽热,贺州身上的长款西服外套一下一下打在她的黑色裙摆上,摩擦又离开。
“你带我去哪?”
“处理伤口。”他答地挺快,还回头丢给她一个“你不是傻了吧”的眼神。
“江河,”跟上来的江助理应声等待吩咐,“叫这里的医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