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言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可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却很多。
除了一大包烫伤膏,冻伤膏,消炎粉,红药水之类的,还拿了一捆木板,拎着一个炒菜的铁锅,还有一袋子菜。
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到底是从哪儿搞到的这么多东西。
别说沈玉瑶了,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看向程立言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只觉得这人太有本事,太厉害了!
程立言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玉瑶包着的手绢给解开,给她抹了药。
之后沈玉瑶就被他按在了板凳上,什么也不让做。
程立言先用之前买的钢筋锅装了米拿到水井处去淘,淘洗后又跑到钱嫂子家借了炉灶去蒸。
因为沈玉瑶回来的晚,现在早已经过了做饭的时间,很多人家连吃都吃完了。
所以整个院子的人都看着程立言忙东忙西。
他将米饭蒸上之后就开始炒菜了。
沈玉瑶就见他从之前拿回来的一个袋子中拿出了葱姜蒜还有一块五花肉。
她不禁惊诧地睁圆了眼睛。
这个时间点儿,这人从哪里买回来的肉?
她的惊诧看在程立言的眼里就变成了不乐意。
于是他道:“今天我做红烧肉,和火车上饺子里的肉不一样,保证好吃。”
说着就忙活了起来。
他先将所有的菜都拿去洗干净。
为了不让屋子里有烟,还把煤炉搬到了外面那个小过道里。
又搬了个板凳放案板,然后就在那简陋的条件下切肉、爆锅、加上调料翻炒了起来……
可怜这一个大杂院的人,好好的星期天中午觉都睡不成,全被那肉香味给馋晕了。
红烧肉啊!
简直要了老命了!
在这个大多数人家都还在吃杂粮窝头的年代,在院子里炖肉!
多少人都忍不住又从床上爬起来,即便吃过中午饭了,也去掰了块窝窝塞到了嘴里。
有这香味就着,吃杂粮窝头都觉得香!
除了红烧肉程立言还炒了个茄子。
茄子就是随便放了点蒜末炒的,但因为用了红烧肉的油锅,那茄子光闻味儿都让人觉得好吃!
烧好两个菜米饭也蒸熟了,程立言将饭菜全都端进了屋。
为了怕冷,还把门关得严严的。
为了想多闻闻肉味,一直把窗户开了一条缝的马二花眼看着连味也闻不到了,气得冲外面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这么的嚯嚯,之前都是资本家吧?”
拿着块凉红薯在嘴里咂摸味的她男人王大明,听到这话抬了抬眼皮,慢不唧地说了句:“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了再告你一个造谣……”
“我呸!造什么谣造谣!不是资本家能这么过日子?你看看她家都变成啥样了,那吃的用的,啧啧!正经人家哪儿那么多钱这么造!”
“那是因为人家有本事,找了一个好男人!”
斜靠在被子卷上的男人朝里屋侧了侧脸,满脸不高兴地问:“还转不过来弯儿呢?你去好好跟她说说,这么好的人家过了这村可再也没这店了!”
听提到女儿,马二花不骂了,脸色也带出了几分迟疑。
她凑到男人跟前,再次犹豫地问:“那人真的靠谱啊?一个外来户,家又不是本地的,那还不是他说啥是啥?
他说他是京城户口那就真是?万一是骗咱们呢?还有,他真能把月玲带到京城去啊?别结了婚又说办不成,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听了这话,王大明立刻板起了脸。
他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老婆子,坐直了身子。
然后用手狠狠戳了马二花的脑门一下,骂道:“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啥时候看走眼过?那是师部的人牵的线,这人能跑,人家师部的干部还能跑了?
要不是我时常去人家家里帮个小忙,早早地把关系拉好了,这样的好事儿人家都不会告诉我!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人就是京城来的,人家是京城船舶科研所的,是一个科长!
虽然年纪大点,结过婚,但那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离了吗?
再说了,要不是离过婚,要不是得在滨海待好几年,人家会看上咱这家庭?
一个科长,人家在京城找不着媳妇啊?”
“那,那也差太多了。咱月玲才二十二,那人都,都快四十了。”
“四十咋了?人家六十还能生娃呢!让你去劝你就去,劝不通你们俩一起跟我滚蛋!
妈的,一个个什么玩意儿,眼高手低的东西!真看不上那就也自己找个好的去。
学学人家对面的本事,也去给我找个团长女婿回来,我把你当祖宗供着!
没这本事就听话,别在这儿挑三拣四。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还挑人家,人家还不定能不能看上你呢!”
里屋的王月玲死死的攥着身上的被子,将脸埋在枕头里,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
她今天调休,一大早就被爸妈告知了今天下午要相亲的事儿。
那天被程立言当众扮了难堪,回来后又知道了沈玉瑶考上了百货大楼,说实话她自己对于继续追求程立言的信心也产生了动摇。
王月玲不排斥继续相亲,但她没想到爸妈给她介绍的对象竟然是那样的条件!
光一个今年三十八岁,而且还离过婚王月玲就不能接受!
她闷在屋子躺了一上午了,无声地和爸妈做着抗争。
然后,她就听到程立言来了。
听到钱嫂子的大呼小叫,
听到那男人与沈玉瑶说话的轻言细语,
听到他亲自给那个女人做饭,还烧了红烧肉……
王月玲只觉得内心一阵绝望。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眼看着爸妈越说声音越大,她爸马上就要破口大骂了。
王月玲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外面喊道:“吵什么吵,我见!我见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