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延鄂齐尔看了看身旁万马奔腾的骑兵队伍,为了此次作战,父汗给了他最好的装备,最厉害的勇士以及最优秀的战马,所有骑兵都是一人双马,一万五千人冲起来实际上就是三万匹战马同时冲锋,声势极为浩大。这时候叫停,显然是不可能了,骑兵高速冲击,最忌讳的就是突然叫停,那样会产生极大的混乱。
达延鄂齐尔一咬牙,“该死的,清兵肯定是故弄玄虚,他们不可能有兴华军的实力。”
“预备!”曹振彦抬起了右手,所有汉军的手指都已经搭在了扳机上,第一排汉军半蹲着,第二排站立,第三排错位,这样将整个标营的火力充分展现出来。
既然看到了兴华军强大的战斗力,要说这些大清国的精英内心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曹振彦,作为大清首屈一指的火器专家,怎能忍受自己的军队技不如人,不管怎么样,北洋新军要从和硕特军队的身上把场子找回来。
那边的和硕特骑兵,实际上也是信心满满,他们的装备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说是飞跃也不为过,这些骑兵清一色的棉甲,内衬锁子甲,甚至还有跟兴华军互市来的丝绸作为贴身软甲,跟兴华军一样,高衡也告诉了固始汗丝绸的妙用,特别是对付清军这种善于骑射的军队,丝绸就是己方士兵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仅如此,缴获的清弓也全部配发给了和硕特骑兵,这些高原骑兵也是骑射部队,不善于使用火器,所以他们现在是一水的清弓,就连战马也仿照兴华军装备了前档甲。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满清这个巨大的威胁导致固始汗一直把重兵放在东边,如果能调集兵马腾出手来往西边打,说不定现在中亚已经全都是他的了,说不定和硕特的版图已经扩展到大食了,那可就是恢复了当年蒙古的荣光了。
所以这些骑兵信心满满,如此强大的军队没理由输给新败的清军。“杀啊!”和硕特骑兵们呐喊着,开始了最后的冲刺。清军常年侵略和硕特,在边境已经跟和硕特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摩擦了,所以和硕特上下对满清都有很深的敌意,再加上上一波西路军全军覆没,说实在话,和硕特也是出了力的,他们觉得清军是手下败将,士兵们的士气更加高昂。
战马放低了身姿,如同贴地飞行一般,高速奔驰。曹振彦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果然是不知死活,他的右手猛然放下,口中大吼道:“开火!”
“开火!开火!”呜!海螺号猛然吹响,这是全线射击的信号,士兵们果断扣动了扳机,砰砰砰,爆豆一般的火铳声响起,大量的火光和白烟闪过。对面上万和硕特骑兵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本以为对方的步兵是不知死活,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但是铳弹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铳声刚到,铳弹也就到了。噗噗噗,高速冲击的和硕特骑兵前队腾起一片血雾,无数士兵胸前炸开血花,战马的冲击力加上火铳铳弹的冲击力相互作用,让马背上的骑士被打的倒飞出去,重重落马,惨死当场。
“再放!”砰砰砰,第二排火铳打响,紧接着是第三排,九千颗弹丸密集扫向和硕特骑兵的人群中,瞬间带走了一两千条人命,因为就算是受伤落马的骑兵,也不可能活着站起来,他们会被后面的马蹄踩成肉泥。
达延鄂齐尔头上青筋暴起,胸中气血翻腾,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清兵也学会这一套了,还有他们的火铳,为什么也有这么大的威力和这么准的精度,难道说以后战争的模式要彻底改变了吗?传统骑兵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吗?
想归想,可是队伍已经停不下来了,骑兵高速冲击的巨大惯性导致现在急停的话会产生巨大灾难。
“冲!冲上去碾碎他们!”达延鄂齐尔挥舞着手中战刀吼道。还有机会,只要能冲进去,就是胜利,除非他们的军队能打出兴华军的射速,否则挡不住和硕特骑兵。
“骑兵两翼出击,震天雷准备!吴拜,你的人呢!”曹振彦发出一连串命令。
“杀啊!”六千骑兵怒吼着从左右两个方向冲了出来,这其中一半骑兵是北洋新军的满蒙骑兵,还有一半是多铎和阿济格的卫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为了此次作战,全都拿出来了。
六千骑兵从左右两翼杀上去,和硕特骑兵们分明看见,正面阻拦的火铳兵后面又有近万人列队,再往后好像还有大量的炮兵在做准备。
“放箭!”还有数十步的距离,达延鄂齐尔等不了了,先放箭再说。嗖嗖嗖,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北洋新军抛射过去。噗噗噗,箭支射入人体的闷响不断发出,很多和硕特骑兵都亲眼看见了箭支射中了火铳兵的身体,众人都松了口气,对方也不是铁打的,在这个距离上,他们不可能没有伤亡。
可让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除了被射中面门的倒霉蛋之外,大部分北洋新军火铳兵只是身体晃了晃,随即又重新站定,而箭支则是歪斜地挂在他们的身上,好像并没有穿透铠甲。这只能说和硕特骑兵太小看北洋新军了,既然是仿照兴华军,当然是全盘模仿。
清军无法模仿兴华军造出那种板甲,因为兴华军用的是机械和科技的力量。但是曹振彦不傻,他可以曲线救国。很简单,先跟郑成功的铁人军那样,选拔身强力壮的勇士担任火铳兵,所以无论是汉军火铳兵还是满蒙火铳兵,都是膀大腰圆的虎狼之士,大清国占据了华夏大半领土,选个几万勇士出来还是很简单的。
既然是勇士那就好办了,让他们多穿几层铠甲就是,而且配发质量最好的铠甲。所以这些火铳兵,外面罩着的是棉甲不错,可内里除了锁子甲之外,竟然还加了一层扎甲,扎甲是满蒙精锐普遍使用的铠甲,为了起到保暖的效果,所有人在锁子甲里面还衬了牛皮做的软皮甲,这样既能保暖,穿起来也很舒服。
也就是说,一个北洋新军火铳兵,从里到外依次是棉甲、扎甲、锁子甲、软皮甲,一共四层甲叶。平日里行军,脱掉外面两层,反正北洋新军有专门的辎重兵标营负责运输。打仗的时候再把外面两层甲给临时穿起来,大大增强了北洋新军的机动能力。
有了四层甲叶的保护,除非是射中面门,哪怕是三十步之内,清弓都不一定能射透,虽然看起来笨重了一些,但是防护能力是真没的说,跟兴华军有的一拼。
和硕特骑兵傻眼了,有人大喊道:“射不透!我们的箭支射不透!”
和硕特骑兵没射死北洋新军,那么反过来北洋新军可就不啰嗦了。从后面跟上来的满蒙火铳兵已经列队完毕,前面的汉兵在曹振彦命令下猛然下蹲,给满蒙火铳兵提供射界,砰砰砰,九千杆鲁密铳再次打响。这次的效果可就恐怖了,等于是给了和硕特骑兵迎头痛击,就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一般,冲击大阵为之一滞,无数骑兵惨叫着翻身落马,无数战马嘶鸣着翻滚在地。
就在此时,三十步之内,北洋新军早就准备好的震天雷扔出来了。滋啦滋啦,引线冒着青烟的震天雷从汉军手上扔了出来,虽然这是明军制式震天雷,威力较小比较笨重,但是对付近距离的骑兵是完全够用了。
轰轰轰,无数震天雷爆炸,将和硕特骑兵炸得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放箭!”两翼冲上来的满蒙骑兵张弓搭箭又是一轮攒射,已经被打得找不到方向的和硕特骑兵刷地一下,再次倒下上千人。
连对方的边都没摸到,和硕特骑兵的损失就高达五六千之数,这还打个屁啊。达延鄂齐尔拼命喊道:“不要乱!不要乱!冲起来!快冲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对方汉军火铳兵起身了,达延鄂齐尔分明看见,他们再次端起了手中的火铳,他绝望吼道:“不!”
砰砰砰,汉军再次扣动扳机,而阵地后方,火炮已经架设完毕,郎坦下达了射击的命令,神武大炮发出阵阵轰鸣,无数炮弹砸向了和硕特骑兵的后队。死亡的气息在一瞬间笼罩了所有高原骑兵。
“啊!我的骑兵!和硕特精锐的骑兵,我要怎么跟父汗交代,我要怎么跟万千将士交代。”一个时辰之后,战场归于平静。长沙城外这场遭遇战时间非常短暂,一万五千和硕特骑兵在北洋新军的火铳火炮以及重甲骑兵的反复冲击下,几乎全军覆没。
幸亏是副将带着数百卫士用人命给达延鄂齐尔当盾牌,这才把他拉出了战场,跟着他往西逃窜的骑兵十不存一,一共就跑出来两千人不到,剩下一万多人全部北洋新军给撂倒了。
达延鄂齐尔惊魂未定,一口气跑出去上百里,连战马都跑死了几匹,这才找了个林子停了下来,看着身后满身鲜血的将士们,达延鄂齐尔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缓缓下马,副将扶着失魂落魄的达延鄂齐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瞬间发出了悲呼,眼里似乎要流出血泪。他想不通,为什么清军如此强大,这跟他印象中的清军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为什么,为什么!”达延鄂齐尔反复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道。
副将当然也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清军这么强了?问题是,既然这么强,为什么还会吃败仗,要知道,他们侦查的时候,就是发现了清军阵型散乱垂头丧气,才判断是在主战场吃了败仗退下来的败兵,这才发起了攻击。
可是他们在和硕特骑兵面前又变成了虎狼之师,那么在兴华军面前是怎么吃的败仗?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又或者说兴华军的战斗力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如果是面对兴华军,也许和硕特骑兵连冲锋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全部干掉。
副将咽了咽口水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撤吧,只要殿下还活着,相信大汗不会怪罪下来的。”
达延鄂齐尔挥挥手,全军立刻上马继续撤退。现在还没有到达安全范围,万一清兵追上来,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曹振彦并没有这个意思,一方面是穷寇莫追,另一方面他也担心后面会跟着兴华军的队伍,万一搞一个遭遇战,那可就不好了,见好就收才是一个成熟将领应该做的事情。
“把战场打扫干净,能用的战马收集起来,不能用的战马或者死掉的战马全部杀了吃肉,今晚全军都饱餐一顿。”前来视察战场的多铎下令道。今日一战,总算是给清军找回了场子,多铎和阿济格等人心中也好受了很多,看来对付这些普通势力,清军还是手拿把攥的,也就再次证明了,除了兴华军之外,其他不论是郑成功还是固始汗,都不可能是清军的对手。
“固始汗太天真了,这么点骑兵还想跟我们打,这下送了这么多人头,估计这老家伙要吐血了。”多铎大笑道。一边的阿济格心情也不错,大败之后来一场大胜,总是能鼓舞士气的。他铿的一声拔出佩刀,挥舞着对正在打扫战场的清军将士们大吼道:“大清万岁!”
“万岁!万岁!”桂林战场失去的士气再次被找补了回来,特别是北洋新军,这一仗再次打出了强大的自信,郎坦这种年轻将领更是觉得,在相同人数的情况下,北洋新军绝对有能力跟兴华军掰腕子。
“勇士们!今晚放开了吃肉,只有一条,不许饮酒!”多铎大喊着。所有士兵都挥舞着兵器兴奋地欢呼,战败的阴霾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