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时的很多人如今却都不在了。
炎幽芒眼前是升腾的水气,她朦胧中好似看到了故人,她眼圈泛红,“如果您还在,他们不敢欺负我!他们怎么敢啊!”
苍凉老夫人轻叹之后坐在了炎幽芒身后,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沉重。
炎幽芒并未回头,只以为刚才是眼花了,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继续说道:“我炎家只是个小家族,根本无力对抗,也没想过反抗。只是我炎家能攒下这些家产,都是因为苍凉族的庇护。我们决定把全部家产,包括盐井和煤矿都给苍凉家。可苍凉祖母却拒绝了,她说她会护着我,只要我不想给,谁也不能从我这抢走。”
炎幽芒垂下了眼眸,“后来苍凉家的人陆续战死,我爹娘被冤枉通敌叛国,苍凉王来见我,说让我让出一半的产业,墨家和凤家会护我周全。我知道,能留下一半,定是苍凉王付出了些代价。我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
她看向阮小宁,“你想知道的那些细节,我会慢慢说给你听。”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阮小宁的脸颊,“我们这样的女子,没有家族庇护,又太过优秀,想要活下来很不容易。可我们又很幸运,都遇到了苍凉家的人,看着你我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乱世之中,她的才能和美貌给爹娘引来了灭顶之灾,她时常会想或许苍凉一族的没落,也与此有关。
苍凉家是她唯一的后台啊,没了苍凉老夫人之后,她就像个露天的金矿,引来无数强盗。
阮小宁看向苍凉老夫人,她摇头说道:“我不想知道了。”
苍凉老夫人微微一笑,消失在原地。
“为何?你是城主府主事,你不过是在做当做之事。”炎幽芒并不意外,她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这么问,显得有些伪善。炎幽芒自嘲地笑了,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在一群孩子面前耍些没用的小心机。
阮小宁回答道:“您是苍凉老夫人护着的姑娘,她的离去并非她所愿,以后有我们。幽芒姐姐,我们来了,您以后不用怕了。”
她低下了头,怕泄露情绪。
是她先入为主了,看卷宗的时候,只看到死的那些都是盐田和煤矿的分成持有者,可原来无论是煤矿还是盐井,本来就是炎幽芒的,她不过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何罪之有?
她不敢去探听细节。
男人对付这样的女子,会用哪些手段,她也能猜到,无论是哪一种,都很下作。
阮小宁擦干了身子,她说道:“微澜,跟我去找找我们城主吧,他这样每天晚上在外面溜达,白天咋干活啊……”
“小宁。”炎幽芒轻唤。
阮小宁看向她。
炎幽芒低声说道:“把所谓的牌坊扔掉,你会无比强大。”
“小宁明白。”
之后她们俩就离开了炎家大宅。
炎幽芒靠在池边,“晚晚,我认识你们家的所有人,却从未见过你,你知道为何吗?”
“我一直跟皇后娘娘在一块,你怕见皇后娘娘啊?”苍凉晚反问道。
“是啊,我爹娘的死有凤家的手笔,与凤容妍无关,可我怕,我听你爹爹提起过凤容妍,只是听说,就对她心生向往,我怕见了她,我会为难我会犹豫。”
可是已经过去十年了,爹娘已经离开十年了,她还是没能报仇。
苍凉晚也知道凤家有多乱套,凤家唯二的两个好人,就是皇后娘娘和凤月瑾他爹,这姐弟俩能在凤家长大不容易的。
“您不必担心,皇后娘娘跟凤家的关系不咋地。”
炎家是家大业大是北境首富,可凤家是天下首富,凤家如今是皇后娘娘掌权,凤家那些人也是一万个看不顺眼。
可……看不顺眼又能如何呢?凤容妍就是无人能比。
“是啊,可当时的我已草木皆兵,我不相信任何人,那几年只有你爹能靠近我。”炎幽芒看向苍凉晚,笑着说:“我以为你爹会娶凤容妍。”
就像当时苍凉不休以为,她一定会嫁给雪苍茫一般。
后来那个人也死在了战场,她收敛了他的尸首,他是雪夜空的小叔叔,小空长得跟他很像。
她闭上了眼,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遗憾。
苍凉晚凑近她,抱着她的胳膊,她知道,炎姐姐在怀念故人。
“晚晚,一定要珍惜身边的人啊,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即便你姓苍凉。”
听到这话,苍凉晚被逗笑了,“这话如果换个人说肯定挨揍。”可炎姐姐说出来,她只有心疼。
苍凉晚笑着笑着就想哭了,上天真是公平的可怕呢,给了炎姐姐滔天的财富,却又同时给了她无数磨难。
苍凉晚打算回去睡了,明早还得起来干活呢。
“炎姐姐,我回房睡觉了,您也早些睡吧。”心疼的难受。
她说完就开门回了澡房,冲洗了一下,就找了个房间睡下了。
炎幽芒独自坐在池子里,她在想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那天还会上山吗?还会……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啊。
另一边,阮小宁紧紧贴着水微澜,“我难受。”
“我也不好受。”
“微澜姐姐,他们……肯定用了很恶毒的手段,炎姐姐真的很惨。”
“你也挺惨。”水微澜轻轻吐着气,她询问灵魂体知道了一些事,她现在心里憋得难受。
她也没别人能说了,于是她本着有难同当的想法,缓缓开口:“炎姐姐即便有苍凉王护着,可苍凉王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而且那些人觉得,女子只要嫁了人就会唯夫命是从。他们逼着炎姐姐嫁人,逼迫不成就下药,用尽了手段。后来,还偷偷换掉炎姐姐的避子药。即便这样炎姐姐也从未妥协过,她终于手刃了仇人。她游走在魑魅魍魉之间,挑唆着他们自相残杀。小宁,她和你一样,你们都曾去过地狱。”
阮小宁抱着水微澜的手更紧了,勒的水微澜眼泪婆娑的,可咱们仙姑硬是忍着没出声。
“干嘛要说出来啊。”
“不说出来,你也能猜到。”水微澜的声音颤抖着,疼得慌。
“宁主事,你想勒死微澜姑娘吗?”
阮小宁很是意外,“城主,你咋自己找过来了?是不是我的香气把你引回来的?”
雪夜空看了水微澜一眼,轻声说道:“嗯。香的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