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哪怕连一道闷哼都没有。
陆小桃抬起小手爬上刺痒的脖颈,手刚悬上半空,手腕已教霍然起身的崔锐抓住。
手腕被他抓的生疼,陆小桃面无表情望向他。
崔锐已走至床边,俯身弯腰与她面容贴近,直至相距不过寸余才停了动作,双眸紧锁榻上的女子:“此事并不是她做的。”他沉凝如水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铿锵有力的笃定。
陆小桃轻抬起眼眸,望向距她近在咫尺的男人,凝着他眸中的认真思索了许久,淡淡开口:“原来是如此,那是臣妾误会沈姑娘了。”
她欲闭上双眸休憩,可手腕上的力度不仅未消,还更紧了些。
陆小桃微微蹙眉,试探几下见他依旧不放,不禁平静望向他,再次开口:
“生死关头,那人说,他去了沈府,见了沈姑娘,觉得臣妾不配与她同戴一样的白玉手镯,所以便想杀人灭口。
便连臣妾的其他财物都无丝毫兴趣,所以臣妾才觉得是沈姑娘指使的,毕竟她在南苑之时,也买通邓贺杀过臣妾。
不过如今听了殿下的话,臣妾也觉得误会她了。待臣妾回到京城,便亲自向她赔礼陪罪,殿下便原谅臣妾吧。”
崔锐听罢,慢慢放开她的手腕。
陆小桃嘲讽一笑,谁知他的手掌已上移至她的双眸轻柔抚动着。
陆小桃干脆闭上了双眸,任他为所欲为。
她感觉这双大掌将她双眼捂住,掌心灼热传至她的眼眶,让她差点再一次蕴出泪意。
“你可有想过,那人为何如此说?”他从喉间吐出的话语让陆小桃的心缓缓下沉。
她实在不想听这拙劣的辩解,他要护着她便护着她,却还要找些破洞百出的理由。
南苑之时,邓贺不也坦白说是沈玉容找他杀人灭口,无非是得意狂妄下的疏漏罢了,何来那么多为什么。
何况,沈玉容是误会她了,待她与沈玉容解释陪罪,她便不会再莫名恨自己。
她在这女子的恨下毫无招架之力,即便她真把自己杀了,所有人也都会为那女子找着理由。
敌人如此强大,她想活着,便只能屈服。
无所谓,受点委屈也无所谓,只要能活着就好。
陆小桃想明白了一切,若那女子是厌恶她毫无羞耻之心勾引张束,她便向她发誓,她此生不会再与张束有上牵扯,打消她的疑虑。
若那女子是从邓贺处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会向她解释,她绝无杀害容王的可能。
只要能与那女子冰释前嫌,她做什么都可以。
陆小桃嘴角上扬,闭着双眸:“臣妾已然明白了,那人不过是想挑拨臣妾与沈姑娘的关系,让我二人互相仇视,针锋相对,届时,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殿下与张大人的关系也会受到影响。”
听着眼前女子平静分析的一字一句,崔锐的心猛地下沉。
霍地,他挪开捂在她双眸的手掌,霎时,她整张面孔都露在他的视线下。
紧盯她淡然沉静的面孔,崔锐忽地将她横抱而起圈在怀中。
陆小桃被这动静晃地睁开水眸,紧接着便看见男人深沉的双眸正逼视着自己。
“孤知晓你心中的想法,你无非以为孤在偏袒她。陆小桃,你要记住,你才是孤的女人,你才是日日伴在孤身侧的人。若是她伤害你,伤害孤的女人,孤绝不可能放过她。”
看着眼前女子抗拒愤然的模样,崔锐将她扣的无法动弹,灼热滚烫的呼吸在她双眸上轻轻一印,离开时再次攫住她的视线:“这次你私逃东宫,孤念在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便不再计较,若是还有下一次,孤定会好好惩戒你。”
他话音刚落,陆小桃不仅没有被感动地喜极而泣,相反看着他那张总是运筹帷幄的神情,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他的脸。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如今害她至此的是他!
沈玉容如此对待她,也是因为他犯下的错。
他却一副需要她感恩戴德的模样,实在让人作呕。
她只觉脑袋在这一刻突然“轰”一声炸开,伴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小手爬上袖口。
指腹已摸到刀柄上的繁复雕花,想都未想,快速拔出,用力向身前男人刺去。
她再不想去思索刺杀太子是什么罪名,她只知道,她想杀了他给自己赔罪。
那匕首离男子越来越近,可在半路,她手腕一麻,力道泄去后,“啪”一声,匕首掉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吓的门外的马进忙跨进屋内查看情况。
在触到地板上的匕首时,眸中快速闪过一丝锐色,却马上被床榻上女子疯狂的叫喊声惊的抬起了眸。
女子在太子怀中用力挣扎扑打,一声声拳头敲在男子胸膛的声音此起彼伏。
“出去。”男人温淡嗓音中溢满了厉怒与肃杀。
马进咽了咽口水,被太子愠怒戾然的眼眸骇地垂下了头。
他急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退出了屋子,并将两扇木门轻轻带上。
待马进一走,崔锐神色淡薄地看了看躺在地板上的匕首,目光一转,眯眸锁住面前疯狂的女人。
“陆小桃,孤给你个机会,此次是你怨气极大没看清是孤冲动行凶,还是你明知故犯要刺杀于孤?”他语气中的沉戾与汹涌带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顷刻间,所有的偏激怒气如海潮般尽数退去。
陆小桃听出了他话中的厉色,翻涌着毁灭一切的杀意。
她身子哆嗦一下,神色怯怯地瞥向身侧的太子。
揽着她的男人突然放开她,这空荡荡的一切和害怕让陆小桃敏捷地抱住他的腰。
她呆呆贴着他的脊背,酸涩和苦楚淹没于她喉间,以至于出口之声沙哑苦涩:
“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臣妾怕死,臣妾想活着,臣妾误会沈姑娘了,臣妾到时会给她赔罪,臣妾冲动差点杀害了太子,臣妾也有罪,但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错了……”
想起他刚刚绝情的模样,她知道,他真的对她生了杀心。
是啊,她怎么斗的过他呢。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太子要杀要剐臣妾都没有怨言,但太子要相信臣妾不是故意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太过委屈颤抖,崔锐蓦地转过身,薄唇紧抿直直盯了她许久。
须臾,他咬了咬牙,强忍住心中的暴虐,将她横抱而起,放在榻上。
看着女子胆怯乖巧的模样,他眉头一皱,再一次逼近她:“此次伤害你的人,孤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绝美的凤眸中蕴着浓浓寒凉之气:“即便是沈玉容。”
陆小桃面上微微发白,便听他略带深意的话语在她耳畔徐徐溢出:“陆小桃,孤若是想杀你,实在轻而易举。可孤如今不会取你的性命,此生,只要你没有触到孤的底线,孤都会好好待你。”
说罢,不待女子有何反应,垂眸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