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宁营和宣州巡防军在宣州西北一百五十里处汇合,此地有五座从阴山山脉绵延过来的大山,但是这五座山却与阴山山脉不连接,孤零零聚在一起,四面是平原。正是因为这样的地理,河东军一直忽略了这片地域。兵家言:绝山,守险也;依谷,近水草。这股残军却与之背道而驰,躲在了这五座山的两个深沟里,没有修建任何军事工事,一般斥候不会想到他们藏到了这里,自然也不会进山沟里侦察。
宣州巡防军的将领叫田丰,算是田大人的远亲,因为此战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有额外的意义,田大人存着扶持晚辈的心思,专门让田丰领军。
田丰见到双宁营这些人,互相施礼后,这个三四十岁的游击将军对孔盛冬和穆有粱说道:“本将的族叔已经告知,双宁营此次出战专为报仇雪恨,两位军使放心,本将已经将这几座山的前后围困住,稍后发动强攻,双宁营均为骑兵,你们作为后军,一旦发现他们突围,立即出动追击截杀。两家这样配合可好?本将知道凉州营和你们有血海深仇,但这时全歼这两股残匪为首要,至于怎么灭了他们不用细分了吧!”
孔盛冬点点头回答:“大事不拘细节!那就辛苦田将军率军强攻,贵族叔的好意双宁营心领了,日后必当回报!”
田丰知道双宁营背后云盛堂的生意做的大,在云州、宣州声望高,心里不敢轻视,也急忙说:“孔军使、穆军使放心,方圆三十里之内皆为平川,只要我们通力合作,这股残军跑不了一个人!”
没多久,山沟里的凉州营和吐谷浑残军显然发现被围困,近千人都集结在山沟的入口处,神情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田丰指挥巡防军,正面列了三个重甲步兵方队,持长矛长盾,后面是弓弩手护阵,两边是游骑军包抄,三组人马按照号令齐齐推进,直逼山沟入口。
李义在孔盛冬身后喝道:“双宁营准备出战!斩敌者奖,退后者斩!”
过了片刻,凉州营和吐谷浑残军整顿人马,发动了最后的困兽之斗,全军不论步、骑,集体出山沟,呼喊着向西突围,连军资、军需都没带,誓要杀出一条血路。
田丰则调动方阵方向,从三面收紧包围,将敌军完全包围住,双方立即展开一场血战。已经毫无斗志的残军一心想着突围逃命,在训练有素的宣州巡防营围击之下,不到半刻钟已经死伤大半。尤其是幽州军的凉州营,战力明显比吐谷浑军弱,其指挥将领大概也不想和吐谷浑军从一个方向突围,经过一阵厮杀后,竟然折返向东,试图从东面分路突围。
田丰立即指挥巡防军游骑追击截杀,短短几息后,凉州营再度被困在山脚下的一个土坡上,眼看人数不断减少。
穆有粱说道:“凉州营完了!田将军指挥纯熟,他们上天入地都跑不了了!”
孔盛冬正要回话,眼见凉州营剩下的二百多军士扔下了兵器想要投降。
张玄青有些着急,说道:“不能让他们受降,这伙人没有一点信念,放跑了以后还会留祸害!”
孔盛冬说道:“不会的!田将军不会放过歼灭凉州营这样的功劳,俘虏抓多少对他都没有意义!”
果然,宣州巡防营将军田丰脸上没有一丝犹豫,挥手指挥游骑军突进,骑兵挥舞马战长刀和枪矛,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全部的凉州营军兵。凉州营主将被骑兵砍成了血人,为了抢他的脑袋邀功,几个巡防营的军士还撕扯了起来。
双宁营军士身下的战马受到战场的影响,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在胯下开始嘶鸣,张玄青问孔盛冬:“我们还不动手?”
穆有粱在一旁回答道:“别急,凉州营太弱,不用我们动手,好戏这才开始!”
这时只见吐谷浑军剩余的近二百人奋力搏杀,趁着凉州营向东引走部分宣州巡防军,突然依靠着强横的马上功夫和誓死的决心突出了重围,向西要遁逃,为首的正是吐谷浑酋长赫连铎。
冯五哥在一旁提醒:“正主突围了!”
孔盛冬挥起马鞭喝道:“我们上!一个都不能跑了!”
双宁营一百五十余骑,在南边贴着吐谷浑骑兵不足五十步追了上去。双宁营并不急于靠上去和吐谷浑军展开厮杀,而是紧随在吐谷浑军一侧,不停用弓箭射击吐谷浑军兵,时不时还扔出几柄钢叉。军士们射术精湛异常,专射吐谷浑军士脖颈和马匹四肢没有覆甲的地方,因此不断有吐谷浑士兵中箭落马。
吐谷浑军像是被缠上了一条巨大锁链,挣脱不掉,也砍不断,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断有人被射杀。
赫连铎此刻像是沉入了泥泞般无法逃脱,他前几天还在庆幸没有像同族白义诚部那样胡乱突围,被河东军发现行踪,导致全军被杀、酋长白义诚被生擒活捉。现在整个吐谷浑部只剩下了他这点人马,眼下可好,看来今天他也在劫难逃!
赫连铎在马上边奔驰向前边高声喊喝:“不要恋战,我们一直逃,南人不善骑射,我们必定能逃走!”
可是,事情却和赫连铎的想法完全不同,双宁营紧贴着他们追了一个时辰,还是不下杀手,只是不停用射箭杀人,还有几个高手偶尔骑马靠近后,跃起暴杀吐谷浑士兵,斩杀一两人后又拨马退到一侧继续跟着等待时机。
赫连铎生平经历大小数百战,从未遇到这种打法,心中惊骇无比,一方面震惊这队人马的骑射能力不逊契丹、吐谷浑这类草原部族,另一方面感慨这种打法对他们的心理打击巨大。停下来对战怕宣州军也追上来,再度被围;用弓箭还击却发现这队人马虽是轻甲,可是甲胄坚韧异常,不比重甲防护差,只能偶尔射伤几人。赫连铎心中升起巨大的无力感,有了一种英雄迟暮的切实感觉,不禁自问:是不是今天自己真要葬送到这支数量还比自己所统领的军士还少的骑兵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