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情绪崩溃了。
“是，我骗你，我利用你，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想怎么报复我就怎么报复我吧！都是我的错，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可我能怎么办？是我想来这个鬼地方的吗？我想卷入这场案子吗？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会在穿越前把这个手镯扔得远远的！为什么是我来承受这一切，为什么要让我当这个罪人！”
苏娫杏定定看着易知樾。
“你觉得我和江裴俟在一起很开心，觉得我去江氏过得很滋润吗？我是去享福的吗？有条命悬在我头上我能享得了福吗……做着我不喜欢的工作，维持我不喜欢的人际关系，甚至还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我就要和他们一起犯罪了，易知樾。”
“我要犯罪了……”
如果说易知樾对她的欺骗感到失望痛苦，那她又何尝不为他的误解感到伤心。
她以为起码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支持她的。
结果，他什么都不懂。
易知樾顿了顿，握住她气得微颤的手，心疼地抱住她，安抚，“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我一看到你和江裴俟在一起就没有理智了，我胡说的，都怪我，你拿我出气怎样都好，别难过了。”
苏娫杏抽泣着，一直以来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你怪我，怪我离开你。你有那么多家人帮助你，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只要你动动手指，我也无法反抗你，就是因为我是一个人，我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谁都靠不了，只能一个人……我以为你能起码理解我一点，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说你爱我，可连你也是这样，你要囚禁我，要逼我。我告诉你易知樾，如果我们走到那个地步，那所有都完了。”
易知樾猛然一震，心中升起恐惧，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不能完，不能结束，苏娫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是离不开我吗，不是爱我爱到要把我锁起来吗，这就是你的爱，这就是你的选择。如果你真的连这一点痛苦都承受不了的话，那你就这样做吧，到时候看看你的选择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你所谓的爱会带给你什么结局。”她语气渐渐平静，变冷。
“我不想了，你不要这么说，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易知樾低下头，自我检讨道。
他放开她，帮她擦去眼泪和花了的妆容。
苏娫杏垂着眼眸不想看他。
易知樾不禁一笑，喃喃自语，“气性真大。”
苏娫杏瞪了他一眼，“谁逼的，我想生气嘛。”
她本来就够烦的了。
“是是是，是我不对，我冲动昏了头，还那样对你，别气我了。”轻轻哄道。
“送我回学校。”
“好。”易知樾不放心地看了看她，重新启动汽车，驶向前方。
到了宿舍楼下，
易知樾下车从后车座拿出一双平底鞋，然后到前面给苏娫杏开车门。
微曲下身，给她脚踝磨损的部位把创可贴贴上，换了鞋。
“这个穿的舒服，回去后用冰敷一敷，三五天应该就能消肿了。”
苏娫杏下了车，犹豫些许，“谢谢。”
转身上楼。
直到人影消失，他才上车离开。
易知樾仍有些心有余悸，就在刚刚的某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苏娫杏会彻底放弃他。
这种感觉比他们分手时更强烈。
他现在冷静了下来。
苏娫杏是为了他才做这一切的，任何人都可以说她的计划是痴心妄想，可他不能。
因为那不是别人的生命，是他自己的。
如果连他都什么也不在乎的话，那苏娫杏有什么力量支撑着走下去？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们，他应该振作起来。
起码这样，她就不是一个人了。
这个孤寂的世界，有他和她一起。
*
易氏的新品发布会顺利进行，苏娫杏和易知樾除了工作之外，没再有任何交集。
这一次易知樾深刻体会到苏娫杏的脾气有多难哄，一个从来不发什么火的人，惹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偏偏他为了让她消气只能不纠缠，不然也是火上浇油，现在是看在眼里无奈在心。
发布会之后，易柏粼敲定了和江氏的合作，倒是让他又有了和苏娫杏接触的合理机会。如果一切都能谈妥，那他起码有个借口可以靠近她。
这天，
双方约好时间，江裴俟一方准时到达了易氏的会议室，由于易柏粼有事在身，所以易知樾担任首席代表出谈。
苏娫杏安分站在江裴俟身后，完全忽视某人的望眼欲穿。
谈判按照流程逐一进行。
虽然江裴俟很不想看到易知樾，但这毕竟是公事，他也没有发作什么，全程很用心地促成这一合作。
在一番唇齿交战，互相试探后，双方最终统一了合约内容。
相关人员依次友好离开。
不过江裴俟和易知樾却很默契地没有动。
苏娫杏也不敢离开。
直到最后会议室只剩这三人。
江裴俟挥了挥手，对苏娫杏说：“后续的事你先回公司处理，我和易少还有旧要叙叙。”
“知道了。”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最后出去关上了门。
江裴俟率先开口，“易知樾，这算是我们第二次正面交锋了吧，我就直说了，既然你和苏娫杏已经结束了，那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你最好别去打扰她。”
易知樾淡淡道：“你没看到吗？”
“什么。”
“你没看到我看到了，刚刚的合作，她为了江氏的利益和我据理力争，哪还有一点能被我打扰到的影子？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江裴俟不确定问：“这么说，你要放弃了。”
易知樾抬眸看他，轻瞥一眼，“当然不是，我不可能放弃她，只不过我想尊重她的选择而已。除此之外，任何能靠近她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所以，江裴俟，你最好还是有点危机感，不然不一定什么时候，她又会回到我身边。”
“呵，你也太自信了。既然她选择和你分手，那就代表她不爱你了，我们每天朝夕相处，哪里还会有你的份。识相的话，你还是放弃吧。”
“你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吗。”
江裴俟皱了下眉，“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娫杏和我在一起之后，第二天江总就很识相地回了京市，不仅自欺欺人不承认自己的感情，而且还到处留情惹下一堆风流债，江总这放弃之道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丝毫不犹豫。”易知樾表情嘲讽十足，轻飘飘地扎人心。
“你——”
“不知道江总现在是不是还金屋藏娇，如果苏娫杏知道的话，那你的喜欢在她那里恐怕掉价的很。”
江裴俟噌地站起，咬紧牙，“我没有。”
易知樾也缓缓起立，“有没有只有江总自己知道，如果你真喜欢她的话，就把那些枝枝叉叉清理干净，苏娫杏可不喜欢卷入你那些复杂的关系中。”
走出门前说了一句，“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来没担心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江裴俟一个人默默握紧拳头，心里发酸。
等下楼坐上车后，他才喃喃开口。
“韩均，你说我这样的人……她能接受吗？”
他自己都觉得他这几年过得荒唐。
原本，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和苏娫杏有联系了，原本，他以为他会就此烂下去。
既然不是苏娫杏的话，那谁都无所谓，只是让他发泄的工具而已，有什么区别？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可以称之为“圆满”的东西，他自己也是。
残缺不堪。
他和她是那样不相匹配，她一个人便是一个“圆满”。
江裴俟不得不承认，苏娫杏不需要自己，他的东西她什么都不想要，以前他还有真心可以给她。
可现在，他连真心都拿不出手了。
他很脏。
韩均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落寞，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叹了口气，“江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您，或许连您自己都这么看自己，可苏娫杏她不一样。”
“她在意的是真实的东西，如果她知道你是怎么走过来的话，也许可以理解你。”
江裴俟捏了捏眉心，头有些抽痛，“理解我……”
好像，他曾经就是这样爱上她的。
她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