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苏娫杏和易知樾去医院后老爷子已经醒了。
在一大堆人的问候下,他显得格外沉默。
只是在看到易知樾后,指了指他。
开口说:“知樾留下,其他人出去吧,我有事要单独交代。”
众人神情担忧,缓缓走出。
易知樾坐到老爷子病床旁,“爷爷,您一定没事的。”
易老爷子摆了下手,疲惫地撇过头,“知樾,爷爷累了,当这个家主这么多年,我是真的累了。有些事,我管不过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管……”
眼神透过窗,望向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转头看向他,“你是下一任的家主,记住,你要接管家业,好好把易家操持好。”
说着微微叹气,“就是你太年轻了,知樾,你太年轻了,爷爷担心啊。”
易知樾替他宽心,“爷爷,我已经熟悉各公司的运行了,我和小叔一起,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易老爷子闭上眼,“尽快接手公司吧,尽快,爷爷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易知樾还要再说什么,老爷子挥了挥手。
“出去吧,把苏丫头叫来。”
易知樾一愣,“爷爷,您叫她……”
“现在还担心我对她做什么吗?”
“不是,爷爷,是……我们已经分开了。”他很是失落。
老爷子淡淡道:“我知道,叫她进来吧。”
易知樾看他面容疲老,心里不好受,没再打扰,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
苏娫杏小心翼翼走进病房,心情忐忑。
“爷爷,您叫我?”
老爷子招了招手,“过来坐吧,爷爷想和你聊聊。”
苏娫杏觉得自己的身份有点不伦不类,有些不好意思。
走了过去。
“怎么?和知樾分手就连我们都不认了?”语气慈祥。
苏娫杏连忙摆手,“当然不是,爷爷,我永远记得是您收留了我,我一直很感谢您。不过,和易知樾分手是让我挺尴尬的。”
老爷子笑了笑,“你这丫头还是这样实诚,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是因为……易知樾和您大闹了一场?”
“是,也不是。”老爷子坐起,有了些精神,“知樾从小性格孤僻,生在世家家族里的孩子,没有能不受影响的,更何况他还是这样特殊的存在,他虽然一直从未反抗过我,可我知道,他内心的封闭就是无声的反抗,但我没办法改变,他必须担起这个担子,所以,在你来之前,所有都僵持着。”
“直到他为了你向我反抗,那时知樾的眼神很坚定,不再空洞什么都不在意,看到他的眼睛,我瞬间放心了,我知道因为你,他成长了,也走出了阴霾。其实是我应该感谢你。”
听到老爷子这么讲,她越发感到抱歉,低头,“爷爷,我——”
“你不用觉得和知樾分开压力大,他是成年人了,也应该学会用成年人的方式去对待感情。当初是你给了他勇气,如果他因此赖上了你,要死要活,那也是他自己不争气,作为易家的继承人,他得自己给自己勇气。”
“你没有错。”
苏娫杏全身放松了下来,爷爷没有怨她。
“爷爷,谢谢你能理解我,你放心,易知樾一定能接管好易家,完成您的心愿。”
她会努力救他!
“这就是我叫你来要和你说的。”老爷子眼神不清,暗含深意。
苏娫杏不解,“什么?”
“丫头,你与易家无关,不会牵扯进来,所以,只有你能帮知樾了。”
“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了?”
易老爷子沉默良久,“叫他小心,小心就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其余的……我也没办法了。”
他侧过身,面容闪过一丝痛苦,不想再多言。
苏娫杏捕捉到这可能和线索有关,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又揣摩不清,问也问不了,只能作罢。
“那爷爷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扰您了。”
走出去后,易知樾等人还在门外。
目光询问。
苏娫杏耸耸肩,“爷爷说要休息了,让我们先回去。”
易柏粼走上前,“那我留下来陪大伯吧,刚刚发来几个重要的合同还需要大伯审核,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最后只能离开。
苏娫杏和易知樾还是像往常坐车回老宅。
她琢磨了一路,突然想起一件事。
“易知樾,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一起参加的晚会吗?”
易知樾回忆起来,“你吼我那次?”
“……对。”
“怎么了?”
“我当时看到小叔和一个服务员样子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当时小叔解释说是意外碰到的,可后续我观察那个服务员感觉他似乎有什么预谋,不像是专业的工作人员,很是可疑。”
“你怀疑这个人别有用心?”
“不止,我感觉他已经造成一些不好的事了。”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
幸好她当时远远地拍了一张照片。
“他很可能已经混到易氏里了,你私下一定要找人调查调查他,如果不搞清楚这件事的话,我怕到真出事就来不及了。”
易知樾点头,无条件相信她,“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苏娫杏摇头,“他背后隐藏的目的可能是条线,最后能把一切串起来。”
越想越清晰。
这个人,一定是重要线索。
*
此时。
江裴俟回京市的飞机也落地。
苏娫杏前一天晚上给他发消息说有急事需要离开,他随即也没兴趣继续待在海岛上了。
所以便也订了回程的机票。
一路到别墅后,他打开灯。
黑漆漆的房子亮了起来,可依旧没有什么人气。
恰好手机此时响起。
他接通了电话,语气轻松:“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对面轻笑一声,“裴俟,我回来了,在你别墅外,不来接一下我吗。”
江裴俟挂断电话,快步打开门。
外面光很亮。
霍见空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围着白色的围脖正站在外面。
“裴俟,混得不行啊,这几年还是一个人。”他调侃道。
江裴俟靠在门上,“你不也是吗,又没地儿去了来投奔我?”
两人进屋。
霍见空坐下,迫不及待地说:“不拿你那些收藏的好酒招待一下客人吗?还是几年不见变小气了?”
江裴俟早已料到,已经拿来了酒,“喝吧,这个年又只能和你一起过了。”
“这么多花边新闻就没准备定下一个?”他虽然这几年没回京市,可两人也不是全无联系。
“阿空。”江裴俟犹豫片刻,“她回到我身边了。”
霍见空自然很快领会到了这个她是谁。
“她和易知樾……”
“他们分手了,所以——”
“所以你觉得又有机会了?”霍见空语气有点差。
他不是对苏娫杏有意见,只是当年那件事一直隔在他心头。
如果不是他向她泄密,那后续的走向或许会不一样,江裴俟也不用为此折磨自己这么久。
他一直不敢回来,一直不敢面对他。
就是怕江裴俟知道一切因他而起,他对不起他。
“裴俟,你别忘了,苏娫杏接近你一直是有目的的,现在她又回到你身边,你还要走以前的老路吗?”
“阿空,我知道你对她一直都有防备,可我相信她,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霍见空闷声喝了几杯酒,与他直说:“裴俟,你想知道当年为什么苏娫杏和易知樾会在会所里吗,我告诉你。”
他将一切与他和盘托出。
江裴俟惊讶过后,逐渐沉默。
两人寂静无声。
霍见空缓缓开口:“你怪我吧,是我出卖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想你再被她骗了,裴俟,你清醒一点。”
江裴俟喝了口酒,“阿空,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霍见空垂眸,“我只是怕你出事。”
“怕我走上歧途?”
江裴俟靠在沙发上,身姿舒展,“阿空,你想得没错,只是早已经晚了。”
“你……”
“你想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吗,我答应了他们,只要他们帮我接手江氏,那我会以江氏产品出关的名义掩护他们走私武器,或者还有别的,这就是我和那些人达成的交易。”
“现在,都已经实现了……”
霍见空表情不可思议,“裴俟,你,你和那些亡命之徒,你怎么会认识那些人?!”
“我已经无法脱身了,阿空,我不想你再卷进来。其实,如果那天苏娫杏及时阻止我的话,或许真的就不一样了……但是,哪有这么多如果,我只能这样选。”
他不后悔拥有这一切。
霍见空纠结一番后,劝阻:“裴俟,你去自首吧,别继续了,不值得。”
“怎么会不值得?!我自首了浅浅怎么办,她好不容易不用被人欺负了,她哥终于能替她撑腰了,那些小时候看不起我们的人我终于一个个报复回去了,怎么会不值得?”
“浅浅很坚强,至于别人,你为了那些人真的心甘情愿变成现在这样吗,他们凭什么让你走上这条路。”霍见空语气苦涩。
“我停不了了,阿空,没用了。”
他真的没办法放下。
“你会揭发我吗。”
霍见空头有些疼,“裴俟,我不会再回来了,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随着门关合。
两人再一次迎来没有告别的分离。
他们,很难再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