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回到家里,喝着已经泡酽了的茶,剥着花生,晃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静等着刘海忠送上门来。
自打许大茂离开,刘海忠赤红着脸,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站起来,要往门外走,没走两步,他又坐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好几趟,刘海忠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八仙桌旁一动不动。
这时候刘王氏从里屋走出来。她坚持着男人说话女人靠边的老传统,自打刘海忠出来之后,她就回了里屋。
不过外面说的话,她在里屋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儿子,她现在想每一个儿子,尤其想她的心尖子刘光齐。
听着许大茂走了好大一会儿了,自己的丈夫仍然没出门,她的心里一着急,这才想起来自己可以出门去劝他。
“我说当家的,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你不去问问许大茂,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哪怕他能把光齐一个人叫回来,咱们也不会让人家再骂无儿无女了。”说到这里,刘王氏抹起了眼泪。
这些年来的心酸和心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嗨,许大茂根本就不是个人玩意儿,他能有什么好主意?”刘海忠对许大茂,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管是好主意还是坏主意,总比咱俩没主意的强吧。”刘王氏继续劝着丈夫。
如果自己不是女人,早就出门亲自去问许大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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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茂越等心越凉,就在他感觉自己端架子失败的时候,刘海忠迈步进了许家的门儿。
许大茂心里一喜,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刘叔,您来了,请坐。先喝杯茶,饭菜一会儿就得。”
“……”刘海忠什么话都不说,往凳子上一坐,端起茶杯就喝。
“扑。”一口茶入嘴,刘海忠立马吐了出来,“许大茂,你这是有意的吧,这茶这么酽,让人怎么喝。”
“刘叔,这不是我去请您之前就把茶泡上了嘛,这会子是酽了,我给您续上点水,就能喝了。”
许大茂拿起暖瓶,给刘海忠的杯子里加入少许开水。
刘海忠也不喝茶了,他盯着许大茂的脸,一动不动地看着。
“刘叔,您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心里害怕。”
“大茂。”这一声叫出来,代表着刘海忠已经服软,“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让光齐他们回来。”
“刘叔,不急,一会咱边吃边聊。”许大茂觉得自己还是要端一下的,必须让刘海忠心里急透,自己的事情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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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京茹的手艺很不错,端上来的菜肴闻着很香。许大茂给刘海忠倒上了酒,不停地招呼着他多吃多喝。
可偏偏刘海忠心里着急,食不知味。
几杯酒下肚,刘海忠实在憋不住了,再次问着许大茂。
“大茂,你有什么想法快点说出来吧。”
“刘叔,那咱就聊聊?”许大茂看了一眼刘海忠,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这才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儿,边嚼边说。
“聊聊。”刘海忠重重地点着头。
“好,我问你刘叔,你是不是以前有个徒弟叫什么李什么柱?”
“李成柱。怎么又扯到他了?”
“他现在是不是在一个钢厂里当了厂长?”许大茂追问了一句。
“对呀,文革前他就调走了,没想到人家的运道好,从车间主任一路干到厂长。我说大茂,你提他干嘛,难道他能让光齐他们回来?”
“刘叔,您听我慢慢说。您知道您的仨儿子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的吗?这里面的道理您就没想过?”
“有什么道理?”刘海忠嘴上问着,可是他满脑子全想的是当初聋老太太骂他的话,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这个我倒是替你想过,他们不回来,就是因为你手里一没权二没钱。咱不说有权了,但凡您手里有个几万块钱,我那三个兄弟还不得上赶着回来孝敬您跟我婶儿。”许大茂用自己的思维,点拨着刘海忠。
“不……这……”刘海忠朦胧中感觉许大茂说的对。
如果自己以前是轧钢厂里的领导,不说高层吧,当个中层的车间主任,两个小儿子的工作也就好解决了,他们能跟自己翻脸?
也许许大茂说的才是正理儿,聋老太太只是想骂人。
“刘叔,你看看现在多少人想着挣钱。咱这条胡同里有一个叫春三儿的,你知道吧。”
“他我能不知道嘛。一直在街道办的小工厂里当着临时工,这么多年连个正式工都没有混上。一直打着光棍儿,找不到媳妇儿。”
“刘叔,那是去年的老黄历喽。人家现在找了个女的,是回城的知青,那叫一个漂亮。”
“真的假的?春三儿快四十了吧,这回城的知青顶天儿二十八。人家长得漂亮,能跟他?”刘海忠不太相信许大茂说的话。
“怎么不能?春三儿现在不在那个狗屁小厂干了,人家现在可挣了大钱。我前段时间和他在路上遇见,他非得拉我一起喝酒。他喝多了之后说漏了嘴,说他上个月挣得最少,才两千多块钱。”
许大茂往自己脸上贴着金。那是他硬拉着人家春三一起喝酒,打听着发财的路子。
“多少?!”刘海忠更不敢相信了。听说国家最高的领导,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钱的工资,春三能比人家挣得多?
“您别不信。我打听过了,春三儿说的都是真的。感情那小子现在倒腾南方过来的新鲜东西,月月都不少挣。这事儿知道的人不算少,您在胡同里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我没骗您。刘叔,您想想,这春三有了钱就能找到年轻漂亮的媳妇,您要是有了大把大把的钱,我那仨兄弟能不回来?”
许大茂说到这里,打住了话头,他开始吃着桌上的菜。要给刘海忠留出足够的时间来思考。
果然,刘海忠闭上眼捋着刚才许大茂说的话。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我说大茂,春三儿的发财路能告诉你?”
“咱当然不能抢人家的财路,不过他点拨了我几句,我听着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不就找您商量嘛。”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爷俩一起干,一起挣大钱?”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刘叔,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您的徒弟李成柱现在是个钢厂的厂长,那么他一准儿能批出来计划内的钢材。您知道市面上钢材多少钱一吨吗?两千!计划内的钢材多少钱一吨您知道吗?七百。咱这一倒手,就能挣一千。”
许大茂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大茂,你不会骗我吧?不对呀,一千加七百,你怎么少说了三百?”
“我的刘叔唉,您不得给下家留口汤喝?”
“对,对,对。不过大茂,咱两家加起来也买不了几吨钢呀。再加上运费,租场地的钱,几吨钢材还不够咱麻烦的。”
“刘叔,我的刘叔唉,您怎么就糊涂着呢。您去找你徒弟批条子,越多越好,能给咱千儿八百吨的也不嫌多。我找下家买货,直接把条子卖给他不就得了。哪还用费那么多的事儿。人家拿着条子直接去厂里提货,用不着什么运费租金。”
许大茂把话给挑明了。
“大茂,你就不怕我拿着条子自己卖?”刘海忠听了许大茂的办法,他感觉可行,眼睛里冒出了光。
“那就随便您了。您踢开我自己单干,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了,您找的买主可靠不?您就不怕黑吃黑?不瞒您说,我的朋友可不少,给我介绍的买主都是正来路的,给钱也痛快。”
许大茂把自己的优势摆了出来。
“那你不会把我给踢开了吧。”刘海忠把自己的小人之心说了出来。
“我敢嘛我,那可是你的徒弟,他是跟你亲还是跟我亲?”许大茂又摆出了刘海忠的优势。
“大茂,来,咱爷俩走一个。”刘海忠心里舒服了。
两个人碰了一下杯,然后都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商量起细节来。
最后两个人盘算过后,觉得每吨钢材能挣八百块钱还是很稳妥的。给李成柱一份儿,刘、许两个人均分剩下来的六百,也不算少。
一千吨的钢材,倒倒手,一人就能挣三十万。那可是大钱!就问谁能一下子挣三十万。
刘海忠心里乐开了花儿。不说月月挣三十万吧,哪怕一个月挣三万块钱,一年就是三十六万,三年就有了百万身家。儿子们听说了之后,能不乐意回来?
就这样,刘海忠和许大茂就发财的路,达成了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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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泉回到四合院的时候,稍微喝得有点多。
因为他的博士论文答辩通过了。将成为第一批博士,而且是十九个人里唯一的文科博士。
根据上面的指示,他们这第一批博士,将于明年五一前后,在人民大会堂里正式授予学位,以彰显国家对于他们的重视。
冷泉的老师陆崇至、陈方敬还告诉他,推荐他晋升教授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明年开春儿,他将正式晋升教授。
明年冷泉整四十,将成为最年轻的历史学、语言学教授。
双喜临门,自然一帮好友要聚上一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