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还是先问正事吧。”
闻言,她看了一眼文姑,后者此时十分紧绷,生怕老夫人捉住刚才的错处发难。
老夫人脸色难看的点头。
文姑就上前发问了,“老夫人查出府内账簿有异,叫来夫人,夫人刚才说是你作为。是你中饱私囊,又做假账,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说着,还给了钱账房一个眼神,生怕他不懂。
“赶快如实招来!”
钱账房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喊冤,口口声声指责姜玥绾:“夫人啊,我老钱自你掌管府内中馈,何时不是矜矜业业。你说什么,我都替你去办,你怎么能卸磨杀驴呢?”
“你说的我都没做过啊,这分明就是污蔑,老夫人明查啊!”
小翠气急地看着文姑和钱账房。
这两人分明串通起来合力坑他们小姐。
小翠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姜玥绾不可能看不出来,事实上这间屋子里,除了不太擅弄心机的周如柳外,就没人看不出文姑跟钱账房地眉来眼去的。
主要是老夫人愿意包庇。
“姜玥绾,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夫人冷声一哼,“钱账房都说是你做的了,你拿不出证据来,那就是栽赃陷害。”
钱账房听到这,反而安下心来。
都三年了,哪可能留什么证据。
虽说他不知道当初姜玥绾得知账簿有假,为何要隐而不发,可是既然她当年就没有说,现在说也无用了。
然而,钱账房想不到的是。
姜玥绾手上还真的捏着证据。
“妾身手上正好有让人仿的房契,上面字迹都跟原来那张一样。”姜玥绾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呈交上去,“这房子是四进的大院子。不是别人的,正是钱账房所买。”
老夫人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就连周如柳都没忍住,“四进的院子?”
这四进的院子可不便宜,更遑论还是京城这种繁华地方。
钱账房虽说是文姑妹婿吧,可到底不过一个账房先生,每个月的月例就三十两,怎么买得起这种院子?
老夫人瞪了不会看气氛的周如柳一眼。
姜玥绾却是感谢她说出这句话来,给了她个顺着往下的台阶,“正是,妾身也觉奇怪,还专门着人去问了。”
“结果你们猜如何,竟是钱账房捡了个身世凄苦的姑娘回去,那姑娘今年不过才十七,账房真是心善。”
“什么?”文姑的眼睛差点没喷火。
她可是最疼爱自己那个妹妹的,妹妹是父母老来得女,小她十岁,全家人都疼着,本以为给她找的是个有能力,性格也好的丈夫。
这下可真是把文姑气坏了,恨不得当场剁了钱账房。
“你这些年与妻儿恩爱,我以为你善待我妹妹,没想到你竟然养外室!”
钱账房眼底的心虚和慌乱来不及掩饰,被瞧个分明。
文姑更气了,当即就要把他拖出去打。
钱账房跪到老夫人面前哀嚎,“老夫人救救我,救我啊,我不能被打死,家里还有小女儿才刚足月呢!”
老夫人一个头两个大,对眼前的闹剧心烦不已。
她不明白。
事情怎会就变成了这般?
有心想责怪姜玥绾,可眼神刚投过去就见她自己识相地跪了下来,一副认罪的样子,“妾身隐瞒三年,实在是无奈之举。钱账房在将军府经营十年,内外都是他的人。”
“连外室都能悄无声息地养在外宅中,还有文姑这一层关系在,妾身实在不敢得罪。”
老夫人恨恨地骂,“那照你如此说,你是半点错都没了?”
姜玥绾低眉顺眼,“妾身有错,请老夫人责罚,我绝无怨言。”
老夫人顿时感觉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里。
什么话都被姜玥绾给说完了,还怎么罚?
现在若罚,那不就成了她这个老夫人为了包庇手底下的下人,连儿媳也不顾了。
老夫人还是要脸的,尤其年纪上来后,越老越要。
“够了,来人把钱账房拖下去,乱棍打一顿赶出府去。”
说完,老夫人又看向姜玥绾。
“至于你虽事出有因,却也是有意隐瞒婆母和夫君,罚抄经十遍五日内送上,周如柳送回潇湘馆禁足同上禁足五日!”
周如柳诧异得要死,想破脑袋都不知道怎么自己也要被罚。
“老夫人,我……”
老夫人一个眼神就让周如柳说不出话来了,周如柳心里憋闷。
明明以前老夫人对她,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的是。
老夫人以前乐意跟她说体己话,站在她那边,那都是看在跟自己无关的份上,她巴不得周如柳跟姜玥绾两个人斗上,自然肯抬举周如柳。
可一旦跟自身利益扯上关系,那就大不一样了。
今儿已经都丢脸了,老夫人是一个人也不愿留,全给轰了出去。
姜玥绾也没多留。
离开的时候,她听见身后院子里,隐约间传来一两声呼痛还有打板子的声音。
小翠挽着她走在回清净园的路上。
“小姐,回去后我跟小竹帮你抄经吧。十遍经书那可不少了,老夫人只给五日,这是有心磋磨小姐呢。”
姜玥绾看着小翠愤懑不已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眼下得了着结果,已经是我预想中最好的了。抄经书而已,又不是没抄过。”
傅修出征在外的那三年,以为她在将军府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吗?
姜家被抄,原先和蔼的老夫人转眼就变了副嘴脸,因着外面有人说她跋扈,刚嫁过来夫君就被逼得离府。
那时,外面的流言漫天飞,老夫人就日日叫她过去立规矩。
不是跪祠堂,就是抄经书,很多时候姜玥绾都觉得,手快抄到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没办法,那时候她式微,只能忍,咬着牙把血吞进肚子里拼命忍。
现在比起那时候,可好太多了,父兄都在北地安置下来,姜玥绾也收回了锦绣布庄等铺子,逐渐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原本就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如今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何况,今日老夫人还吃了个大亏。”姜玥绾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那钱账房走了,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毕竟钱账房是文姑的妹婿,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信任的忠仆快把将军府给蛀空了,你猜老夫人如今心里头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