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谭尽是真饿了,他吃得有滋有味,吃一口就得夸一句。
“青菜还放了蒜末来增香,真讲究。”
“白米饭煮的恰到好处,水不多不少,这样的米饭配点酱油都好吃。”
“这鱼可以,很入味啊,阿姨你怎么腌制的?”
谭尽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积极问吕晓蓉问题,想要跟她互动,饭桌上他的声音最活跃。吕晓蓉装没听见,在心里大翻白眼:怎么会有谭尽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林诗兰在谭尽家吃过饭,谭妈妈的厨艺比她妈的好太多了。她家招待不周,谭尽却这么给面子,反而让林诗兰觉得不好意思。
“要不要我再给煎两个荷包蛋?”她担心谭尽没吃饱。
他从饭碗中抬起脑袋,想了想,告诉她:“要!我想要四个。”
自进家门之后,林诗兰第一次笑出声来。
吃完饭,谭尽帮着收拾。
林诗兰看着他勤快地收碗碟,擦桌子。擦着擦着,他停下来,打了个大哈欠,眼角冒出一朵泪花。
——从火车站的再次相见到现在,谭尽休息过吗?
他用的是同一个身体,过长时间的劳累,谭尽的眼里都熬出红血丝了。她没注意到的话,他还在死撑。
林诗兰走过去,取走他手中的擦桌布,劝他回家睡个好觉。
谭尽瞟了眼洗碗的吕晓蓉,压低声音,对她耳语:“不行,我得再呆一呆,消磨掉你妈的怒气。我感觉我一走,你妈又要骂你。”
确实。林诗兰最搞不定的就是她妈。
她被她妈骂哭的样子,谭尽记忆犹新。
林诗兰摸摸小尽的脑袋。
“放心吧,我不怕她。”
他头发软,摸摸他,她心里也变得软乎乎的。
送走谭尽后,林诗兰给静静喂了点饭。
小土狗几周没见,好像长高了一些。它腿脚已经彻底恢复好了,现在能靠三条腿灵活走动。
林诗兰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林诗兰”是如何说服她妈养狗的。
上一次离开这里,她妈让她别回家了,把狗偷偷送她同事。她和吕晓蓉的关系恶化到极点。
如今,她们母女的关系明显缓和许多。与妈妈同坐一桌,平静地吃完一餐饭,这样的日常,令林诗兰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鼻子微微一动,嗅到小镇山间的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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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没必要(2\/2)
夏日夜晚,夹着雨丝的凉风吹进家门口的长廊。
种在那里的绿植被风吹得沙沙响,叶片被雨水洗过,发着油亮。
抱着小狗的林诗兰,呆呆地望着门前的水泥地被雨滴浸湿后留下的印子,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芮芮啊。”
她的乳名,她妈已经很久不那么喊她。
林诗兰怔了怔,回过头。
吕晓蓉脱下洗碗的手套,冲她笑了笑:“进来吧,帮我泡点茶。”
林诗兰应了一声,合上纱门,走向饭厅。
她往烧水壶里装满水,听到她妈在她身后问:“今天发挥得怎么样?”
“什么……”话说出口,林诗兰才想起来,她今天参加了三模,她妈问的是那个:“哦。你说考试啊,发挥得还可以。”
吕晓蓉心知,女儿说的还可以,就是考得很理想。
满意地点点头,她说:“我帮你报了高考冲刺的补习班,明天晚上开始上课。”
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
烧水的声音吵,为了盖过它,林诗兰拔高了音调:“啊?什么冲刺班?花那个钱没必要吧。”
“有必要。高考是人生头等大事,即使我没钱,砸锅卖铁也要凑出钱,让你上最好的补习班。”吕晓蓉的慷慨大方,让她的眼睛蒙了一层自豪的光彩,她精神奕奕地看向林诗兰。
林诗兰蹙紧眉头。原本舒展的心情,忽然收紧了一下,而后急速恶化。
“不去,不想去,钱能退的话赶紧退。”
“补习班对于我没必要。它跟你上回煮的鸡汤一样,没必要。”
眼皮子没抬,她没兴趣看她妈,只盯着水壶。左手抠着右手的指甲盖,她等待着水烧开。
吕晓蓉的说教延后了,却并没有消失。她冷笑一声,用一种看穿了林诗兰的口吻说道:“呵,我就知道,你的心思又不在学习上了。”
“你们都高三了,谈情说爱,非得赶着这个节骨眼吗?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跟我保证的?你苦苦哀求我,求我让你养狗,求我原谅你顶撞我,你向我保证会好好学习,乖乖听我的话。这才过去几天,你又开始叛逆了是吗?”
林诗兰没话好说,因为那不是她答应的。
她同样没兴趣反驳吕晓蓉,她早知道跟她妈讲话是讲不通的。
吕晓蓉自顾自地说话,情绪激昂地敲桌。
烧水壶的壶嘴冒出袅袅白烟,隔着烟气她看不见她妈的脸。她们杵在各自的世界,说着对方无法理解的语言。
林诗兰感到心累,且孤独。
“我都不想说你……你偏偏要和那种男的拉拉扯扯。他没心思学习,天天脑子里只想着泡妞。今天给他吃剩菜,他还拼命夸好吃,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虚伪,还油嘴滑舌。他当然能把你个傻姑娘哄得团团转,我好心提醒,你再跟他鬼混下去,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拎起壶,往茶杯里倒满水。林诗兰不急不恼,声音平平。
“他说今天的饭好吃,你觉得虚伪;如果他说不好吃,你会觉得他没礼貌。要我说,你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你不喜欢他,所以无论他做得多好,你都看不上。”
“但我要跟你说的是,我喜欢他。”
壶放到桌面,发出“铿”地一声响,林诗兰的目光沉静冰冷,她说:“因此,无论你多讨厌他,都不要在我面前再说他坏话了。”
曾经的吕晓蓉非常抵触看到林诗兰的眼泪。
她这个女儿,怎么教,都达不到她期望的坚强。
她吼她两句,她便哭哭啼啼,抽泣不止。
吕晓蓉对林诗兰的脆弱感到厌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终于,女儿不在她面前哭了。意识到这一点时,吕晓蓉也发现,林诗兰变得不在乎她了。
吕晓蓉口干舌燥,喝了一口刚沏的茶。
茶太烫了,她被烫得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不该是一条心的吗?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嫌我说他坏话?”
“我问你,他以后能有出息吗?他能给你未来吗?”
“之前一阵子你挺听我的话,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胡来了。怎么没好几天,又变坏了?”
吕晓蓉哭得伤心,林诗兰便没打断她的话。
等妈妈说完,她从她妈那边拿走茶杯,帮忙吹凉,然后再递还给她。
吕晓蓉以为,女儿不会回答她的话了。
却在静默良久后,林诗兰站起身,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
吕晓蓉抬眸,凝视着那双和自己无比相像的圆圆杏眼。女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她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语气平静无波。
“我的未来一直在我自己手上,不需要谁给。”
“妈妈,我没有变坏了,我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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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空白信(1\/2)
在林诗兰说完那两句话后, 吕晓蓉摩挲着茶杯,良久无言。
最终,她起身走向书桌, 留下了那杯没喝完的茶。时候不早, 母女二人今晚的对话时间结束了。
简单洗漱一番, 林诗兰回到房间。
多雨的季节, 卧室有股霉味,棉被吸饱了潮气,又湿又重。
她拎起自己棉被的一角,正要躺进去, 忽然发现被子
——是那本书,《闪耀的多重宇宙》。
看样子, 这个时空的“林诗兰”也看到了这本书。她藏东西的位置和自己倒是如出一辙。
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没有经历重复雨季的“林诗兰”, 是如何看待这本书的?或许, 只是把它当作睡前读物,看个新奇吧。
林诗兰把书翻开, 脑中联想到在走廊碰见的神情局促的苏鸽。
今天的苏鸽因为作弊被老师带走。《闪耀的多重宇宙》第一章,也就是自己和谭尽所处的原始时空,那里的苏鸽也作弊了。
书里是这样写的:
【高考后, 他应该不会呆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了, 这是我仅有的最重要的机会。
为了抓住这个机会, 我选择了作弊。
不幸的是,我在考场被老师抓个现行。
作弊,失败了。
整个世界的大雨, 落到我的身上。】
那个苏鸽, 为了靠近自己喜欢的人, 在考场作弊。她失败了。
重新读完这一段,林诗兰的困惑更深:先不论现在的苏鸽还会不会为了靠近谭尽铤而走险;这本书现在的苏鸽看过,她没理由不知道“就算三模作弊,她也会失败”。那她为什么还要作弊?
原始时空的苏鸽,结局不妙。
她死去的时候,林诗兰在她的身边。
想起那双玻璃珠子一般空洞的眼睛,林诗兰忍不住翻出手机。上次苏鸽帮忙自己找狗,她留了她的电话。
顺利在通讯录里找到苏鸽的名字,林诗兰发了个短信问她:你还好吗?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发出的短信都没被回复。
谭尽骑自行车载林诗兰上学。
这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自行车。谭尽干劲十足,把脚踏蹬得虎虎生风,速度快得几乎要超过路上的电动车。
坐在后座的她默默地撑伞,尽力举高胳膊,保护他不被雨淋到。
小车经过一条积水严重的小路,车轮卷起大量的水。
“快抬脚!”他高声提醒。
林诗兰照做。没法保持平衡,她一手打伞,一手迅速地抱住了谭尽的腰,身体倚向她。
车把剧烈地晃了一下。
他狼狈地找回平衡,又骑行了一段路。
本来林诗兰没觉得有什么,耳边传来他几声闷闷的傻笑……她的手瞬间尴尬了,不知道该放那儿,还是收回来。
最终,她的手化成愤怒的小拳头,重重锤了一下他的背。
他的笑容总算是止住了。
愉快的上学路非常短暂,转眼校门已出现在眼前。
恋恋不舍他们的独处时光,谭尽想着进到班级,又要跟林诗兰分开,蹬脚踏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减弱。
“最后的机会,要不要逃学?”他骑得太慢,车都要倒了。
林诗兰跳下车,拍拍谭尽的肩膀:“不能逃学,你得好好读书。”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她说:“这里的林诗兰和谭尽,把身体借给我们。我们不能把他们的前途毁了。这个时空的谭尽以后能不能上个好大学,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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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空白信(2\/2)
谭尽也下来推车,眼睛盯着她猛瞧。
林诗兰觉得好笑:“你在看什么?”
他停下脚步,摸摸下巴,故作深沉道:“看你的头顶啊,那儿正散发着善良的圣光。”
“……”
“这是夸人的词吗?怎么阴阳怪气的。”
林诗兰抖了都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那夸你要怎么夸啊?”谭尽追上她。
“你夸我,当然是你来想词啦。”甩着马尾辫,她一蹦一跳上楼了。
其实,林诗兰心想:她哪算得上善良?
她的灵魂,暂时来到这个时空,借走了此处“林诗兰”的身体。
等雨停了,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
可他们时空的谭尽,已经死去,没有了存放灵魂的躯体。
雨季结束后,他们都不知道,他会去到哪里。
如果谭尽的意识留存于此处,那么现在这个时空,就是谭尽的现实。
林诗兰只不过是自私地为眼前的她爱的人考虑。如果他无法和她一起回去,她希望他有好的未来。
没有将自己沉重心思表露出半分,林诗兰和谭尽说说笑笑,一起走向班级。
上完一天的课。
林诗兰的班级破天荒地比谭尽早放学,她站在走廊等他,无聊地看看手机。正好有一条短信进来,是苏鸽发的,林诗兰流畅地点开。
怪事。
她点开短信,一头雾水地退出来,重新打开收件箱,再点开短信……
是她手机出问题,还是苏鸽恶作剧?
那是一封空白的短信,苏鸽什么也没写。
林诗兰抓抓脑袋,思考起其中的用意。
“啊——!”谭尽从她后面突然冒出来。
他怪模怪样,双手五指打开放在脸的旁边,做了个丑丑的鬼脸,企图吓她一跳。
林诗兰回过头,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哎呀,好可怕,我好惊慌。”她神色淡定,语气轻飘飘的,没有太多诚意地配合了他的演出。
谭尽笑眯眯地凑过来。
“你看得那么入神,手机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林诗兰把苏鸽发来的空白短信展示给他看:“好奇怪,为什么她要回我个没有任何信息的短息?要是没话说,通常来说,不回就行了……”
短信是很古怪,但谭尽关注到另一个更让他感到惊奇的东西:“你跟苏鸽发短信了?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林诗兰没回答他的话。看向走出班级的人群,她冷不丁地问:“今天一整天,苏鸽有来上课吗?”
“没有,老师次次点名她都不在。”
听完他的话,林诗兰拨通了苏鸽的电话。
她耐心地拨了三回,全部都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接啊,没办法了……”林诗兰叹了口气,抬头:“走吧,你陪着我,我们去她家看看。”
陪她去苏鸽家,当然没问题。不过谭尽仍旧好奇:“所以你和苏鸽,怎么变得那么熟了?!”
林诗兰已经迈开脚步,她的背影酷酷的,走路却走得很快。
“我和她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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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惊魂夜(1\/2)
又来到苏鸽家的巷子前。
曾经仓惶逃离这里的画面, 犹在眼前,林诗兰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主动回来。
甚至连时间和天气都与那时的十分相似。
天彻底暗了,空气中飘着细雨。
她望着黑漆漆的巷子。谭尽打着伞, 站在她的旁边。
“是这儿吗?”他问。
隐秘的暗巷伫立于马路边上, 宛如一道被划开的不起眼的伤疤。它光秃秃地陷进去, 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
林诗兰点点头。
她主动向前走了一步:“我来带路。”
巷内积水严重, 刚走一步林诗兰就踩进了水坑,所幸谭尽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林诗兰的手冷得像冰,谭尽默不作声地牵住她。他的手比她大一圈, 轻松就把她的拳头全部包住。
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为她驱逐了此处的阴寒。林诗兰感觉好多了, 深吸一口气,她又继续往前走。
原来, 这一段恐怖的路, 有人陪伴,也不算漫长。他们很快看到光, 走到了巷子的出口。
林诗兰指着那栋破败的民房:“到了,苏鸽家。”
他们屏住呼吸走近它,屋子没有开灯, 看上去仿佛一个死去的散发着恶臭的巨大垃圾山。附近的废品比起她上次来, 堆积得更加夸张。可能是泡了雨水, 有东西馊了,空气中有种发酵的酸味。
上一次被苏鸽奶奶吐了一口痰的经历,让她不太敢轻易靠近屋子。站在门前, 林诗兰又一次拿出手机给苏鸽打电话。
电话通了, 同一时间屋内传来手机来电的铃声。
——看来苏鸽在家!
但她还是没有接起电话……
谭尽喊了几声“苏鸽”, 敲了敲她家的门。
那扇深绿色的门压根没被关上,他不过敲了一下,门直接打开了一道缝隙。
林诗兰和谭尽不约而同地捏住了鼻子。
屋子里飘出的气味,臭得太不正常了,谭尽的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扶着墙壁,吐了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有了相同的判断:房子里出事了。
“你在外面等,我进去看看。”
她的眼里闪烁着熠熠生辉的令人安心的勇敢。
谭尽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诗兰先一步进去了。
待他后脚跟进去,便听到她声音急促的呼叫:“谭尽、谭尽,出事了!快打急救电话!”
……
苏鸽的奶奶去世了。
而苏鸽在奶奶床旁边的地板上抽搐。
她发着高烧,烧得人都神志不清了。
救护车将苏鸽拉到医院。救治她的医生说,苏鸽是细菌感染所引发的高烧不退,还好送医及时,不然损伤了大脑和脏器,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林诗兰陪在苏鸽旁边。
她挂着吊瓶,发出呜呜咽咽的呓语,听上去像是喊着“妈妈”,也像叫着“奶奶”。林诗兰用纸巾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那眼泪像擦不尽似的,刚抹掉,她的眼角又湿润了。
林诗兰长叹一口气。
苏鸽的奶奶会死,这个是之前好几个时空都发生过的事。
但对于这个时空的苏鸽,她是第一次经历奶奶的离世。
苏鸽虚弱的样子,令林诗兰回想起,原始时空誓言形成的雷雨夜,水面下,苏鸽苍白的脸。
平行的无数个世界,像无数条线。它们因誓言的力量形成了交错,在林诗兰身上打了个结。
苏鸽是结以外的人,却也是离结最近的人。或许只是因为,苏鸽见证了时空的异常,所以她拥有在时空中传递部分信息的能力。
林诗兰这样想着。
不得不承认,其实她的心里已经不讨厌苏鸽了。
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苏鸽的印象改变了呢?可能是那次,苏鸽帮助自己找小狗;可能是更早的时候,苏鸽主动朝林诗兰亮出底牌。虽然林诗兰怀疑苏鸽是别有用心,但她的行为是好的——她让她看到了《闪耀的多重宇宙》,让她明白了所经历的雨季是不同的平行时空。
也可能是,读着不同的苏鸽在书里写下的感受,那时的林诗兰就已经和她产生了共鸣。
她在苏鸽身上,看到很多与她相似的迷茫。
总归,林诗兰为今天自己来找苏鸽的决定感到开心。
天色已晚。
医生说苏鸽的情况已逐渐稳定,
苏鸽奶奶的遗体被医院送到了太平间。后面的手续,得等她的亲属苏鸽清醒后才能去办。
度过这惊魂的一夜,林诗兰和谭尽忙前忙后累得筋疲力尽,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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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惊魂夜(2\/2)
他们回去前看了下苏鸽,她仍旧处于昏迷。
第二天。
午休的时候,林诗兰塞了几口面包,独自去了医院看看情况。
苏鸽闭着眼,似乎还没有醒来。
林诗兰小心翼翼地拉上窗户,不让雨打进来。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一声“谢谢”。
回过头,林诗兰看见苏鸽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她醒了。
嘴唇因缺水干裂,肿成核桃的眼睛却仍在流泪,苏鸽的心里一定很不好过。看到这一幕,林诗兰取下书包,翻了翻,拿出一个小盒子。
“我记得,你比较喜欢甜食。我在校门口没找到巧克力,买了一盒糖果。等你生病好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林诗兰不擅长送人礼物。明明是好意,但她仿佛是来谈生意讲条件的,表情冷酷,用词僵硬。
苏鸽没有接过糖果。
她盯着天花板,眼泪没来得及擦掉,便落向了枕巾。
——怎么办?
林诗兰搜肠刮肚,问自己:打破尴尬气氛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低头看看手中的糖,林诗兰灵机一动。
她想到了对自己最有用的办法!
——谭尽式无厘头冷笑话。
“它跟你的名字一样呢!”她晃晃手中的糖果盒:“Sugar,苏鸽。”
“哈哈,你怎么爱吃自己的同类啊?”
林诗兰有进步,笑话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僵硬,倒是挺俏皮。
可是这个笑话太冷了。
苏鸽不知是没领会到笑点,还是不想笑,她依旧是之前的表情,没有向林诗兰投来眼神。
悻悻地将糖果盒放在床头柜,林诗兰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上课了……”
走前,林诗兰被苏鸽叫住了。
“谢谢你救我。”
抬起手,苏鸽挡住自己抽泣的脸。
“可是,我醒来躺在这里,感觉好孤独好害怕。”
“奶奶走了,还会有谁在意我?像我这样的无足轻重的人,真的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她的声音沙哑,眼神中充斥着彷徨与无望。好似一个快掉下悬崖的摇摇欲坠的人,在渴望路过的人拉她一把。
“有意义,当然有。”
林诗兰挺直身板,她的回答掷地有声。
“你不是无足轻重的,对于你自己,永远不是。你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你是你的整个世界。”
苏鸽的哭泣止住了。
她望着林诗兰,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嘴唇剧烈抽动。
“老师不相信我考试没作弊。没有找到家长去见老师,我就回不了学校了。不管怎么说,没有人相信我,但我真的没有作弊。”
“我相信你。”
坐到苏鸽床边的林诗兰,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四个字。
至此,苏鸽彻底对林诗兰敞开心扉。
她跟她说了考试那天发生的事:当时三模,坐她前后的两个同学作弊,想隔着她的位置传纸条交流。苏鸽平时总被班上的人欺负,他们让她帮忙递纸条,笃定她没有胆子反抗。
后面的同学把纸团扔到苏鸽的桌上,让她传递,但苏鸽不愿意配合他,装没看见。同学无奈之下,踢她的凳子。那响声大了点,竟把监考老师吸引了过来。
监考老师发现苏鸽桌上的纸条,判断是她作弊,把她抓了。苏鸽说出真相,但前后的两个同学不认账,一口咬定苏鸽冤枉他们。其他周围同学也都不喜欢苏鸽,有的人帮那两个同学说苏鸽作弊了,有的同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
苏鸽一直是班里不受待见的差生,出了这种事,老师也没有相信她,导致她最后被盖棺定论为“大考作弊”。这个污点以后将一直跟随她,甚至会影响到她的高考。
前天,被冤枉作弊后,老师要求苏鸽叫家长来学校。
她无计可施,冒着雨回家找奶奶。
到家,苏鸽发现奶奶病逝,她没能和奶奶见上最后一面。
抱着奶奶的遗体,苏鸽六神无主地睡了一觉,越睡她越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于熔炉之中……
再后来的事,林诗兰知道。
听完苏鸽的叙述,她沉默许久。
下午回到学校。
林诗兰没回教室,她直接去了教师办公室。
她没跟苏鸽承诺什么,但她自己去找了苏鸽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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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刺头兰(1\/2)
多年来, 林诗兰没有过和老师对着干的经验。
第一次她去找老师理论,就是帮别人出头。
和苏鸽班主任的对话,让林诗兰缺了下午的课。
林诗兰先是跟她的班主任说明了苏鸽家中的情况:苏鸽的妈妈改嫁了好几次。她的上一任继父跟苏鸽相处时间最久, 但他和她妈离婚后,就不再管她了。苏鸽妈妈在小学时抛下她, 亲生父亲早已下落不明;唯一陪伴她的,是常年卧病在床的奶奶。奶奶前天去世了, 苏鸽因此大受打击。
她家的情况很复杂。苏鸽没法让家长来学校,不是她心虚推脱, 是因为她有难处。
听完她的话,班主任对苏鸽家的状况仍有不少疑问。林诗兰告诉她, 等苏鸽出院,她可以进行一次家访,亲自验证。
之后, 林诗兰和班主任一起,找到了当时考试的监考老师,从她那里获得了从苏鸽桌上发现的作弊小纸团。然后,从高三二班的作业里,林诗兰找出了苏鸽和她前后桌两个同学的作业本。
当着老师们的面, 她把三个作业本的字迹, 与小纸团上的进行比对。老师们看过, 不得不承认, 小纸团上的字更像另外两个同学的笔迹。
林诗兰的可信度大大上升。考试中,指认苏鸽作弊的同学, 被班主任再次叫出来谈话。在多个老师的盘问下, 三个指认苏鸽作弊的同学, 无一例外, 都改口了;有两个同学说自己“记不太清楚了”,有一个同学说“看苏鸽平时那样,我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作弊的是她”。
最终一个下午过去,班主任妥协,选择相信林诗兰的描述——苏鸽没有作弊。
退出办公室前,林诗兰跟班主任说的最后一句话,恰好被在外面等待她的谭尽听见。
“老师,这次的事,不仅仅是苏鸽被栽赃被冤枉了。它足够反映出,班上同学集体排挤苏鸽、不喜欢苏鸽的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老师你作为二班的班主任,一定明白我说的意思。”
林诗兰走出办公室,谭尽碰了碰她的胳膊,一脸的佩服:“哇!小兰你有点帅哦!”
她不苟言笑:“你比我小,你不能叫我小兰。”
“哼,”谭尽酸溜溜的:“就只许我哥叫?”
“对啊。”她故意逗他。
谭尽一愣。
“小兰小兰小兰小兰小兰……”
他一口气说了无数个“小兰”,直说得自己一口气接不上来,才面红耳赤地停下。
“我就要叫!我就要叫!”
她瞥了他一眼,表情像在看一个咬着拖鞋满屋跑的傻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