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沉闷且燥热,裹着荷花的幽香。
路管家抹了把额头细汗,提着衣摆快步穿过长廊。
远远地就瞥见了院中樟树下的四个人影。
一个蹲在地上,一个坐在石凳上,另两个笔挺地守在一旁。
青华北达见路管家来了,恭敬地颔首行礼。然而,路管家从青华北达身前经过时,却特意扭头白了二人一眼,外加哼了一声。
近来,路管家很气愤。
虽然,“大公子能从一数到四了!”的喜讯让他得了三两银子赏赐。
但是,“我爹叫路刚。”这句大公子路赢当着路府所有人的面,亲口说出的话,让青华和北达两个兔崽子赚得盆满钵满!
看着青华和北达那一脸的春风得意,路管家气!很气!
好在多年从业经验,路管家早已锻炼出了超凡的职业素养,眼下这种时候,他不能将愤愤不平摆在脸上。
只见路管家头一扬,一脸笑意地道∶“大公子,二公子,进宫的时辰到了,老爷和夫人已在马车里等候多时。”
路赢专心致志地掏着蚂蚁窝,小小的背影一动不动。
多年相处,路管家早就摸透了大公子路赢的性子——掏蚂蚁窝的时候,最是全神贯注。只要蚂蚁窝没被掏穿,就算天皇老子来了都不会搭理一下。
但是,进宫的时辰是耽误不得的。更何况,本来夫人梳妆打扮就多花了时间,若是大公子这里再耽搁,估计都不能准时赶去宫门了。
路管家的目光转向一旁寻求帮助∶“二公子……”
路悯掀起眼皮对上路管家的视线,片刻后放下手中书本,起身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衫∶“听父亲说,今日宫里会准备红果果……”
话还没说完,路管家只觉得一阵风狂刮过。再看,路赢已经拉着路悯跑了老远。
不过……
路管家看着路赢奔跑时露出的小白腿,不禁皱起了眉头∶大公子这穿的是啥?
……
古代人注重礼节,穿衣大有讲究,但也不是非得里三层外三层,炎炎夏季的话也能穿纱衣代替。
纱衣轻柔且凉快,不过正是因为质地薄,那么它的缺点自然而然暴露出来,那就是太透!
平日里,路赢就算在府里裸奔都没人管,但今日他要进宫,一两件薄纱衣的穿着随时会被定个侮辱圣驾罪,所以在青华北达的强制伺候下,他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穿了个严实。
古人衣着,上为衣,下为裳。
裳就像裙子一样,方便挡住某些关键部位。
不过裳里边也不完全是真空,里边会穿胫衣,由于各方面因素影响,又有了开裆绔。由胫衣发展而来,裆部宽大不作缝合,便于入厕和其他等等。
可是,路赢还是觉得这样穿着过于情~色,于是让会女红的青华将开裆缝了起来。
又将及踝的裤腿裁去了一大半,看上去就和现代社会的四角短裤一样。
这样一来,随时随地将裳一提,既不会走光,也凉快。
这也为什么路管家能看见他雪白小腿的原因。
路管家摇头,不雅,实在不雅。
路赢拉着路悯赶到门口之时,唯有一架青顶豪华的马车停在府门口。
仆人远远地站在两侧,见到两位公子后也是恭敬行礼。
路赢刚一踏上矮凳,便听见了路刚的声音,一口气不停地说了一大段。
大意就是,今晨,路刚路过庭院时看见了路赢的小白腿,和撩起长袍时露出的短裤。
路刚身着官服,自然也是热得不行,对于路赢内里穿条短裤,露出个大长腿的行为,他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热,都懂。
只是那颇为扎眼的粉红色短裤,让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或许是说累了,路刚粗喘了几下,又道∶“宛琼,孩子大了,该多添几身衣裳了。”
路赢都听懂了路刚的言外之意,同床共枕十五年的路夫人哪能听不懂。
因此,下一刻,便听见路夫人娇声回道∶“……大郎就喜欢这粉色,穿在里面旁人又看不见。”
半晌以后,路刚回复∶“夫人说得是。”
话音一落,车内便没了对话,有的只是带点夏日闷热的急切呼吸。
路赢知道,自从他八岁那年发烧大病一场捡回条命之后,有许多事情路家人也看开了。
比如,他十一岁还不会写一个字,不去学堂,不会数数,不会念书,不太认人,不讲礼节,喜欢只有姑娘家喜欢的粉色等等。
对此,爹娘和二郎不仅从没说过他傻,反而全都由着他,无条件地宠着他。
其他的,是路赢为了避免内里换了个灵魂被发现的装傻不作为,他认。
但有一点他实在是不解,明明是霸气威武的猛男粉,为什么成了女孩子的专属?
见路赢皱了皱眉头,路悯轻咳两声,越过路赢便去开门。
可是,车门刚一打开,立马又被掩上。
“大郎,等会儿再进去。”
不说还好,说了路赢便好奇了。
路赢快速伸手拉开被合上的门环。
然而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石化了,他甚至希望自己没长眼。
马车内,他爹正大汗淋漓地架着他娘的双腿,神色诧异地盯着他和路悯。
接下来,四个人面面相觑,一动不动。应对方法没有,有的是各自在燥热的夏风中凌乱。
好在路赢清醒地记得自己是扮演傻儿子的角色,别人乱可以,他任何时候都不能乱!
所以,为了避免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下一刻,他做了更尴尬的事。
“爹爹~娘亲。”
路赢扬起一抹至纯至真的笑,飞扑上去,紧紧拥抱住二人。
感受着两具几乎接近僵硬的身体,他不由感叹,啊,开裆绔真是伟大的发明,不仅便于入厕,更加便于拍拍!